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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在俄國人手裡,要想收回來不那麼容易。俄國人的要價很高,正在等著開談判,不用說這又非李鴻章不可了。不滿足俄國的要求,東三省收不回來,那可是大清的發祥地和祖墳所在;答應俄國的要求,鬧不好列強會再次群起效尤,中國很可能就此被瓜分。列強的逼迫威脅,內部的分歧掣肘,太后的遙控牽制,終於把為大清這輛破車駕了一輩子轅的老馬給累倒了,10月30日,李鴻章肝病發作&ldo;嘔血&rdo;,11月7日,撒手人寰。
裴景福曾在鴻章手下作官,老李離粵北上之前,曾向他透露過自己的心曲。&ldo;庚子六月,文忠(即鴻章)奉命入都議和。是月21日,自廣州登舟,裴前往送行。其他官員全都不見,獨以鄉裡後進召裴入見。當時十分炎熱,文忠穿著細葛藍布短衫,足著山東式樣的鞋子,靠著一架小藤躺椅。&rdo;在談了一陣地方上的政務之後‐‐
裴(景福)說:&ldo;公已調補北洋了,諸位領事們(指各國駐廣州領事)今晨已得知電報,全都額首相慶吶。&rdo;文忠忽然捋著鬍鬚自言自語說:&ldo;當今之世,捨我其誰?&rdo;過了一會兒又說:&ldo;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京師遭難,根本雖已動搖,然而慰亭(即袁世凱)支撐著山東,香濤(即張之洞)、峴莊(即劉坤一)全都有確定的見識,必會聯絡保全,不至於一蹶不振。以各國兵力論之,京師危急,當在八九月之交。但聶功亭(即聶士成)已陣亡,馬(玉昆)宋(慶)軍已經零落,牽制(聯軍)必不得力。日本調兵速度最快,英國人再幫助它,恐怕七八月(京城)已不保了。&rdo;說到這裡,潸然淚下,說:&ldo;內亂怎樣能止得住呢?&rdo;久久沒有其他的話。裴將要告辭而出時,文忠止住他說:&ldo;潮水還沒有來,先不用著忙。&rdo;於是自己喝牛奶,而命以荷蘭汽水待客。裴又開口問道:&ldo;萬一都城守不住,公進京打算怎麼辦?&rdo;(李)回答說:&ldo;必會有三大問題:剿拳匪以示威,懲罪魁以洩憤,先以此二者要挾我,而後注重兵費賠償,這是勢所必至的。(至於)兵費賠款數目的多少,此時尚不能預料,惟有極力研磨(拖延商討),展緩年份,還不知做得到做不到?我已垂垂老矣,還能活幾年?總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鐘不響了,和尚也就死了。&rdo;說話間涕下如雨。裴亦愴然,於是告辭。文忠命取相片來相贈,送到艙口,仍拉著手再三叮囑說:&ldo;地方要緊。&rdo;裴答應著登岸,而安平船遂起錨而去。3
老成謀國,不計毀譽,心態蒼涼,聞之令人鼻酸。而老李之死的主因,除了為太后和義和團鬧出來的庚子事變善後,累得心力交瘁而外,就是俄國人的要挾逼迫了。東三省的交涉與李鴻章之死,與中國近代史上諸多重大事件的發展有重要關聯,所以我們先要簡單補敘一下庚子事變中俄國的表現。
庚子事變期間,聯軍在京津正面戰場上的部隊總數不過六萬六千五百人左右(包括瓦德西所率領的、沒能趕上戰鬥的二萬二千五百人的德軍,他們是在北京陷落一週後,才在大沽登陸的),這其中的俄軍只有四千八百人。但在不那麼引人注意的東北方面,入侵的俄軍竟達十五萬人之多,很顯然,俄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它所刻意經營的,是其處心積慮已久的中國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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