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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小姐,你真的醒了?快嚇死奴婢了,奴婢以為你撐不住了……呸!呸!呸!瞧奴婢這張破嘴胡說什麼,小姐好端端的,哪是福薄之人……」
又哭又笑的翠花朝地上連吐三口,凌亂的髮絲貼著眼下發黑的小臉。
「你好吵……」
還讓不讓人說呀!嘰哩呱啦個沒完沒了,吵得她額頭兩側的太陽穴陣陣發疼。
「好,好,奴婢不吵,小姐再喝口藥,病才好得快,奴婢餵你……」小姐終於熬過去了,有力氣開口了。
「我不……」
想到苦到極點的黑色稠濃藥汁在舌尖漫散開來,頓時打了個激靈的杜雲瑾臉色比黃連還苦,糾結成團。
「多喝藥,小姐的病才會快快好起來,大少奶奶已差人來問過好幾回了,大夫來了又走,不敢下重藥,怕小姐你撐不住。」
幸好是度過危難了,不然她萬死難辭其咎,索性直接跟主子去了。
「大少奶奶?」杜雲瑾皺眉疑惑。
但杜雲瑾的聲音太小太虛弱,沒發覺異狀的翠花兀自說得痛快,好像要將這幾日的驚慌一吐為快。
「小姐這回的病真是太兇險了,不過是小小的風寒居然差點要了小姐的命,大夫直搖頭說聽天由命,要奴婢別抱太大的希望,小姐十之八九是不成了……」
她嚇得不敢闔眼,端藥的手都在發抖,唯恐一個眨眼小姐不喘氣了,就這麼走得淒涼,連親人的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一如她受人欺凌的身世,孤孤伶伶地不受人重視。
「……你不覺得你的話太多了嗎?」才要她別吵,嘴上應了,一回身又是端了一窩的麻雀老鼠,嘰吱喳呼。
杜雲瑾在心裡腹誹,到底是哪來跑龍套的臨時演員,演技差到人神共憤,沒當過丫鬟也看過古裝劇,誰家的奴才會肆無忌憚的在主子面前大放厥詞,無疑是找死的行為。
可是她乏力得說不全一句話,全身骨頭像被拆解過又全組,有氣無力,虛軟如泥,不讓人攙扶著便坐不穩,氣喘吁吁得有如重症患者,凡事都要由人扶持。
只是,這丫頭有必要演得這麼逼真嗎?究竟誰在整她?
入口的黑汁有著濃濃的藥味,而且苦不堪言,一向與人為善的她不可能得罪人,她的朋友、親人們也沒人有此惡趣味,他們中規中矩到近乎無趣,除了她有戀妹情結的大哥杜其風。
越想頭越痛的杜雲瑾乾脆不想了,想多了自尋煩惱,她決定靜觀其變,不管是誰安排了這場鬧劇,到最後總會揭曉,她只要耐心的等待。
「小姐……不,要改口稱姨娘,不然被珍珠姊姊、瑪瑙姊姊聽見了,又要說奴婢沒規矩了,奴婢……嗚……奴婢真怕護不住姨娘……」
兩眼哭得紅腫,又掛著數日未眠熬出的紫黑眼眶,翠花看來憔悴不堪,一身衣衫鬆鬆垮垮,無肉的肩骨特別明顯,身子薄如床板。
她雖想忍著不哭出聲音,但豆大的淚珠彷佛驚蟄後的春雨,撲簌簌的紛紛落下,點點淚光閃爍著委屈。
她邊哭邊說,話語不清,不過杜雲瑾還是聽得出大致的內容,一是不滿主子孃家的無情,將女兒送進富貴人家為妾便置之不理,不聞不問,任其受欺辱,還妄想從中拿些好處;一是悲憤主子的遭遇、不受重視,平白無辜的活受罪,而無人為其做主,看似衣食無缺,卻處處低人一等,連個灑掃的粗使丫頭也敢踩上一腳,口出汙言穢語,白眼以對。
越說越氣的翠花忍不住又批評起杜雲瑾的孃家人,氣憤不已的說杜家姊妹惡毒心腸,要不是她們見不得人的卑劣手段,小姐怎會名聲半毀地被逼嫁人,成為最叫人看不起的侍妾。
「名聲半毀?」
一提到此事,翠花憤慨的說得滔滔不絕,好似她才是受害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