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父親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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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接受過社會毒打的鄧源,雖然腦中設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全然沒想到戚家軍會以這樣一種荒謬而慘烈的方式離開歷史舞臺。
戚家軍成軍以來最大的一次傷亡,對手是自己人,而且是名義上的上司。
鄧源心裡的震驚無以復加,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那後來,這事兒沒人管?”
陳伯無力地笑笑:“倒是有御史上奏,陳述王保的惡行。可王保勢力大,關係多,也不知怎麼的,後來就認定我們因鬧餉而策動兵變,王保處理‘兵變’有功,反而官升一級···”
鄧源的心理防線再一次被擊穿。
向自己人舉起屠刀的人,就這樣踩著同袍的屍骨走上高位···
一支南征北戰保家衛國戰功赫赫讓外敵聞風喪膽的華夏勁旅,被扣上“兵變”的帽子,朝廷就這麼稀裡糊塗結了案。皇帝是聾子嗎?內閣是瞎子嗎?這樣荒謬絕倫的罪名,他們也信?
但他們就是信了。
或者說,他們並不在意是否真的有兵變。
他們在意的是,戚家軍背後是戚繼光,戚繼光背後的是張居正。
而自從萬曆十年張居正死後,朝野上下團結一心歷時多年只做了一件大事——否定張居正的一切。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薊州校場上一千七百多條冤死的忠魂,似乎無足輕重。
話說回來,作為北方本土勢力的王保自然是對戚家軍欲除之而後快;但作為朝中大佬的那些人,其實並不關心戚家軍和王保誰死誰活誰去誰留。即便戚家軍弄死了王保,只要這件事有助於消除張居正留下的政治影響,他們照樣樂見其成。
在鄧源的記憶中,朝鮮之役是後世明粉所鼓吹的“萬曆三大徵”之一,用以說明大明王朝即便在走下坡路的時候,依然保持著想揍誰就揍誰的血性和實力。可又有幾個人注意到,堂堂“三大徵”的光輝偉岸之後,還有這麼一出慘淡的餘波?
這樣的朝廷,無怪乎百官離心離德,百姓紛紛從“賊”。
晚歸的蟋蟀吱吱鳴叫,幾隻螢火蟲飛到鄧源身邊。
鄧源失神地看著黑沉沉的夜,再開口時嗓子居然有些啞了:“後來呢?”
“後來?哪裡還有後來?除了死在校場上的,戚家軍剩餘的人大都被遣散,還背上了亂兵的罪名。我那日正好在值哨,躲過一劫,但隨後就被逐出軍營,勒令回老家——嘿嘿,盼了好幾年的餉銀也發了,可惜只有二兩銀子。二兩銀子,讓我從薊州走到義烏!”
“那你是什麼時候遇到我父親的?”
“遇到大掌櫃···是在十四年前。在那之前,我跟別人跑過馬幫,跟過鏢隊——不怕您笑話,還混幾年幫會。可就是不敢回鄉。”
鄧源明白。外出當兵的,也圖個衣錦還鄉。可他們呢?回鄉之後家裡人一問“你為什麼回來”,他該怎麼回答?
啊,我鬧餉,被開除了?
若是否認鬧餉,別人多半不信——官府有告示,說你們就是亂兵!
“前些年,戚大將軍的侄子戚金將軍又回去募兵了,還在到處找當年的老卒。嘿嘿,聽說還是有不少人跟著去了。當年那些老兄弟,也有幾個想不開的,人家上門說幾句好話,就又屁顛屁顛出山了。歲數大了不能上戰場玩命,便做個教習過過癮。”陳伯又幽幽補了一句。
鄧源苦笑。朝廷這嘴臉···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當年揮揮手將戚家軍打散,而今國事日非,又在懷念當年那支忠勇之師。若真有當年活下來的老卒問他一句“薊州那筆賬,怎麼算”,戚金該如何作答?
再次聚集在“戚”字軍旗之下,也早已不是當年的戚家軍了。
“聽說又拉起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可惜的是,九年前打建奴,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