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睢寧這一慌,倒是把楚昭帝的理智給拉了回來,他方才逼著睢寧承認心裡有怨恨,就是因為他心裡覺得有愧,他甚至是希望睢寧對他有怨恨的,只有睢寧對他又怨恨,他的愧疚才能有落處,一來一往就抵消一般。
就是那種,你看,我關了你十年,你怨恨我十年,難道這還不夠嗎?我可是你爹,我還生你養你,我沒餓死你,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了,你竟然還怨恨我,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楚昭帝想從這樣的心理上達到平衡,可惜,他沒有,他失敗了。
他沒有從睢寧的眼裡看到怨恨,就像睢寧自己說的那樣,她是苦的,但並不敢怨恨,關她的人是她的父親,她覺得自己是沒有資格去怨恨的,楚昭帝的算盤就落了空。
睢寧不怨恨他,哪怕他平白無故把睢寧在這裡關了十年,睢寧都不怨他!
多麼可笑,外面那個,他寵了十年的,錦衣玉食要什麼給什麼,不過只是關了幾天的禁閉,再出來的時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楚昭帝清楚得很,外面那個是怨他的。
多諷刺呀,十年,多少個日日夜夜,花一般的女孩兒,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守著一個破屋子,喝的都是涼水,就連得到幾張好一點兒的紙都覺得是莫大的幸事,她什麼都沒有,明明是個公主,卻連最基本的字都寫不好,可都已經這樣了,她竟然對自己都沒有怨恨。
那一瞬間,楚昭帝覺得自己老了,不僅是老了,他開始覺得自己錯了。
「好一點兒沒有?」睢寧端著茶杯給他倒了一杯清水,遞到了楚昭帝的面前:「喝一口緩緩吧。」
楚昭帝喝了。在他方才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之後,這次他喝完了。
「沒事,今日宮宴可能是酒喝多了,有些頭暈,不礙事的。」將杯子遞給了睢寧:「朕歇一會兒就好。」
「那、可要躺著歇歇?」
看著睢寧眼裡的小心,楚昭帝竟然沒有就反對,就讓睢寧扶著他到了床榻上,她的被子是小雅新給她換的,已經夠舒服夠暖和了,可對於楚昭帝來說,依舊是寒酸,無法辱入目,合上眼談躺下的時候,睢寧就聽他說道:「阿寧,委屈了你。」
睢寧沒有說什麼,只是幫他掖了掖被角,跟一旁的小太監一起,守著他。
那雙眼睛始終都平靜無波,只是藏在袖子裡的拳頭卻越捏越緊,指甲狠狠掐進了肉裡,這個時候,睢寧才真的明白了清瑾的用意,清瑾對她說的放下到底是什麼意思,清瑾對他實在是太瞭解了,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也知道他會怎麼對待在自己。
她不能有恨,就因為她身上流著這個人的血,所以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能有恨,呵,可真是諷刺!
如果今日她沒有做到清瑾要求的那樣,那等著她的大概就是這人的心安理得,他不會覺得親手將自己的女兒關在這裡十年是一件多麼錯的事情,更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是冥頑不靈,活該應該再關個一二十年,好好教化教化才對!
清雲宮,睢寧從前住的那間房裡,清瑾拎著酒壺給自己斟酒,今夜註定無眠。
此刻楚昭帝應該已經醉倒在了慶元殿裡,他不會懷疑是自己喝的酒有問題,最多隻能感慨一句,不勝酒力了。卻不知道,在他之前召清瑾為他診脈開藥方的時候,清瑾就已經往那藥方子上面做了一點點的改動,並沒有什麼問題,然後又對他喝的酒也做了一點的手腳,都沒什麼問題,但是混到一起,就會產生藥性,會讓人頭暈眼花覺得自己喝醉了。
她算著樂師出場的時間敬了楚昭帝一杯酒,那一杯喝完,樂師一曲也演奏結束,這個時候再由小太監領著往外一吹風,酒勁兒上頭,順著他的耳朵小聲地喊一句「阿寧」就夠了。
醉酒之下的楚昭帝神智並不清楚,但也並不是全無,他知道自己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