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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霍哥說可以洗澡,姜南和倪女士還是放棄了這項福利。
星星峽這裡的水來之不易,據劉工說,哪怕有調控補貼,日常水費依然高達幾十塊錢一噸。而在上海,最高階梯的自來水費也不到七塊錢一噸。
交了房費倒無所謂,現在兩人免費蹭住,擰開一條細細的水流洗臉擦身都心懷愧疚。
大約是為了防風保暖,房間的窗戶開得很小。窗下有張小桌子,姜南就在這裡整理照片。無敵兔沒有內建wifi,導照片比現在的機型麻煩很多。相機直出的raw格式還要轉換成體積較小的jpg格式,才能塞進劉工的u盤。
倪女士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難得讚許:“拍得挺好嘛,一個個模樣活脫脫的。”
姜南懷疑,老太太評價書法作品的標準可能是“寫得夠黑”。
看著剛轉換完格式的一張照片,她苦笑:“你就別誇了,這種就是最普通的正面人像,只交待了拍攝物件的形象,沒有什麼技巧和水平。”
她倒是想要發揮,拍攝物件們卻沒給機會,急吼吼拍完還要上工。他們的要求也不高,“好看”,“精神”足矣。
“拍人麼,不交待形象還要什麼花頭?”倪女士不以為然。
姜南嘆氣,實在無力向外行解釋人物攝影考究的創意、構圖、畫質以及那些深刻的內涵與外延。她安靜地、機械地繼續下一輪工作,耳畔飛過窗下隱隱約約的笑語。
漫長的工程結束後,倪女士已經沉沉睡去。姜南登上自己的賬號看了一眼,之前釋出的照片依然沒有多少瀏覽量。
後臺倒是收到幾條私信,賬號是陌生的,語氣是熟悉的。
“太甜了,看的人要得糖尿病。”
“除了審美,攝影還需要情商和溝通能力,你有什麼?”
“這樣是養不活自己的,回頭是岸。”
她面無表情,把這個賬號也加進了黑名單,睡意卻已全無。
房間裡沒有陽臺,但二樓有一個全層公用的大露臺。姜南帶著相機來到露臺,忽而頓住腳步。
黑暗中一點暗紅,是某人指間的煙。
“拍星星山?這個位置可以。”她聽見霍哥說。
一邊說,一邊側身朝旁挪開幾步,顯然是在給她騰位置。
星星山是什麼了不起的名勝風景,姜南並不知道。她帶著相機出來,並不是真的想拍點什麼,只是想讓心情平靜。
但是霍哥的口吻太理所當然,以至於她忍不住舉起相機,朝陽臺外那片夜空掃去。
的確有一條山脈,黑黢黢的,在群山中算不得高大雄偉,但出現於千里戈壁,就算是異峰突起。山上有繁星點點,浮於夜空,山下有若干光點以狹長的隊形流動,是深夜仍在趕路的各種大車。
“真美。”姜南讚歎,隨即又苦惱手頭的器材不能完美拍攝這夜景。
她無意識的嘆氣,被霍哥會錯了意:“今天不是滿月,山上的星星不明顯。”
這還不明顯?姜南仰望漫天星斗,心想滿月才不行,月明星稀這不是常識嗎?旁邊突然伸出一條長臂,指向某處:
“西北三十度方向能看見一點。”
循著他指尖的火光看去,姜南忽而眨眨眼,驚奇道:“星星山上真的有星星?!”
應該不是錯覺,那微微閃爍的瑩白光澤。
“是星星峽群。”霍哥說,“一種岩石地層,混雜了大量的石英岩。岩層風化破碎後石英暴露出來,光線合適就能閃光。”
想象皓月當空,黝黑的山脈上石英閃爍,璨若星斗的景象,姜南不免替此地惋惜:“如果開發成風景區就好了。”
“新疆看風景的地方很多。”霍哥說,“星星峽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