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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模樣,忽的道:「西邊宮殿裡頭,平日裡都是些什麼人出入?」
夫妻幾十載,早些時候或許還有些患難之情,然而至於今上繼位之後,一則打壓、冷落傅家一脈,從不給皇后面子,二則他本就是個莫測反覆的性子,前幾年重病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已經不是簡簡單單「不好伺候」四個字可以形容。至於後頭寵信星南大和尚等人,惡言駭行,屢屢不絕。
所謂伴君如伴虎,全然沒有說錯。
傅皇后戰戰兢兢多年,原來還小心應對,後來發現多做多錯,少做也錯,哪怕不做都會被盯著,哪裡還不曉得自己是礙了眼,可彼時天子大權在握,而自己家中已無多少助力可言,又兼兩個兒子漸長,也並非沒有憑恃,只好強忍著同丈夫耗下去,看誰人命長。
眼下看到周弘殷此刻行事要拿兒子開刀,絕無可能善了,她也再懶得陪小心,而是冷笑一聲,道:「妾身這清華宮中一言一行不都在陛下眼目之下,至於西邊宮殿,更是早有禁衛看管,陛下此刻來問,妾身哪裡知曉,不如問自己來得快!」
周弘殷勃然大怒,喝道:「豎子如此賊逆之心,全是你這賤婢養出來的!」
他氣力不足,聲音裡頭還透著幾分虛弱,可罵起人來臉上表情扭曲,語義更是尖酸刻薄,全不似天下之主。
縱使傅皇后對待丈夫時,一顆心早已如同枯木,此時聽得他如此辱罵,口稱「賤婢」,卻是不免色變,只到底知道兩人不同尋常夫妻,又當此之時,哪怕為了兒子,再多的氣也都只能嚥下去,索性捏著拳頭,閉口不言。
周弘殷正在氣頭上,又如何肯放過,旋即厲聲喝問道:「那小子平日裡私勾大臣,暗藏違禁之物,不忠不孝,難道當我是個死的?!」
罵自己時,傅皇后可以不做理會,可罵到兒子頭上,還冠上「不忠不孝」這樣的帽子,她卻是再不能只是聽著。
大魏以孝治天下,更遑論周弘殷是君又是父,他有此權威之位,當真要在外人面前說周承佑不忠不孝,又有心逼迫的話,未必不會逼得兒子以死明志。
她當即大聲駁道:「陛下何出此言,承佑眼下才幾歲?他平日裡忠君孝順,無論是於朝於國,還是於孝悌一道,哪裡做得錯了?」
又道:「至於什麼『違禁之物』,難道他竟不是太子?!他如此年輕,哪裡就差這一點了?!」
這話不說還罷,一說之後,渾如火上澆油。
周弘殷自上而下甩出一本摺子到地上,那摺子沒有鎖邊,嘩啦啦的白紙一下子跌開,露出裡頭密密麻麻的字跡,半張在傅皇后前頭。
「須叫你死的不冤!」
他冷冷道。
傅皇后不怒反笑,也不去撿那摺子看,而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況這小小的禁宮當中,陛下說是便是,還有什麼可查的?」
又道:「妾身只嘆承佑,自小上進,滿腹孝悌之心,卻被小人所誣!」
她指著地上摺子,質問道:「事到如今,我只問陛下一句——難道承佑就當真等不得這幾年嗎,難道這大魏不是子承父位,竟要他兵行如此大逆不道?」
周弘殷冷冷道:「你母子二人,早以為我活不得幾年了吧?」
傅皇后情急之下張口說話,氣沖於腦,哪裡想得那樣周全,被周弘殷尋得其中一處錯處問,卻是一時語塞。
若說不是,著實又是她心中所想,遮掩不得,若說是,又如何能說。
周弘殷冷哼一聲,道:「若我一向不死,你母子二人,又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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