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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因為你騙我！&rdo;程恩恩的眼淚唰地一下滾落，眼睛赤紅，聲音因為忍耐顯得更加委屈，&ldo;我哥明明是在醫院搶救無效死的，你告訴我他葬身大海……我本來有機會見他最後一面，你瞞著我，不讓我見……全世界我最相信你，可是你騙我。&rdo;
她終於還是從江與城的手中掙脫開，往後退了幾步，帶著恨意的眼睛瞪著他。&ldo;你如果真的問心無愧，為什麼要這樣騙我？&rdo;
手心空了，夜裡的涼意無形鑽入面板，針扎一般密密麻麻的尖銳。
沉默半晌，江與城回答，&ldo;是你哥的意思。他不想讓你看到他受傷的樣子。&rdo;
&ldo;我不相信。&rdo;程恩恩斬釘截鐵地搖頭。她用手背蹭了一下眼淚，&ldo;我哥不會不見我的，他怎麼會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面，不可能的……&rdo;說到最後已經哽咽。
被打撈上來時還有生命體徵的幾個人中，程禮揚的傷勢最重，當時已經只剩最後一口氣，沒人知道他究竟是怎樣活下來的。爆炸讓他近半身體呈現焦黑，一條腿折斷扭曲，骨頭刺破皮肉穿出，還有幾處飛機殘骸如利刃刺入身體，最嚴重的一塊在右胸口，傷了肺葉。
那副慘狀，江與城都深深震撼，見到程禮揚的第一眼，便明白為何電話裡特意叮囑&ldo;別帶恩恩&rdo;。
彼時幾乎斷了氣的程禮揚躺在已經染滿血的白色床單上，氣若遊絲地笑了一下，說：&ldo;我怕她以後想起我，都是這副血淋淋的樣子，會做噩夢。那個傻丫頭，膽子小，會嚇到。&rdo;
&ldo;他怕你以後你想起他，會做噩夢。&rdo;江與城聲線低沉。
這句話讓程恩恩霎時失聲痛哭，蹲在地上，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她看過程禮揚的死亡證明與傷勢報告，那一個一個殘忍的文字，深深刻在她的腦子裡，讓她在多少個晚上一想到便控制不住地大哭。
她的哥哥那麼好，為什麼要遭受那樣慘烈的痛苦？
&ldo;就算是噩夢，我也想見到他！&rdo;程恩恩哭得嘶啞，緊攥著拳頭，&ldo;我怎麼會怕他，他是我哥哥呀……&rdo;
江與城默然。
良久，他走上前，伸手想要抱她，程恩恩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
&ldo;我哥受了那麼多的苦，為我承受了那麼多，他只有我，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在乎他，我卻讓他孤零零地離開了。他臨走之前，一定在唸著我，可是我離他那麼遠……我沒有和他告別，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rdo;
&ldo;你騙我什麼都可以，但是這個坎，我一輩子都過不去。&rdo;
壓抑的沉默在昏暗的客廳蔓延，靜得出奇，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程恩恩抑制不住的哭聲。
時鐘也慢下腳步，以免驚擾。
很久之後，噠地一聲，江與城將一枚鑰匙放在白色桌面上。
如同靜止一般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江與城將茶几邊上放著的一袋子書提起，擱到茶几上頭，&ldo;你的課本都在這兒。高考我已經替你報過名，學籍那些你不用擔心，都安排好了。&rdo;
程恩恩的眼睛已經哭腫了，臉埋在胳膊裡，聞言也不抬頭。
&ldo;我請了一位退休的數學特級教師給你做一對一輔導，下週一開始上課。&rdo;
程恩恩蹲在那裡，一動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