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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歆可道:「我又沒說你,小姨正直,不和某些人同流合汙,這有什麼不好的?」
哪能聽不出她指桑罵槐?
顧靜姝慍怒道:「唐歆可,你給我出去!」
「我不出去,這是我小姨的房間,我就要待在這!」
眼看這母女還吵起來了,顧宥縵頭疼道:「好了好了,都出去,我換衣服了。」
母女倆鬥著氣,一前一後出了門。
顧宥縵搖搖頭,起身去關門,又開啟衣櫃,看見了邊緣防塵袋套著的禮裙,是繼母放進來的一條掛脖的白裙。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只覺得素得太晦氣,又掛了回去,猶豫片刻,摘下了一件剪裁簡單的寶藍色長裙,裙擺處金色羽狀的紋樣熠熠閃光。
這條裙子她只穿過一次,是在法蘭克福的一次蒙面舞會。
她不是受邀的上層階級小姐,只是去佈置舞會場的一個外派服務生。
那是春天,風很大,綁好的氣球被風吹進了噴泉池,她去撈,卻被淅淅瀝瀝的噴泉水濺濕了全身。一位丹麥富商的太太替她解圍,主動將自己備用的禮服給了她穿,還溫柔地替她吹乾了濕發。
她的善意卻不是沒有代價,她提出一個請求,希望她能陪她丈夫的一個生意夥伴跳一曲舞。
顧宥縵本能地想拒絕,卻對上了她真誠懇求的眼睛。
她那雙深綠色的寶石眼睛裡沒有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而是誠摯的商量,讓顧宥縵不知該如何拒絕。
在她猶豫的時候,那位太太擁抱了她,溫和地鼓勵說:「就當是一次人生體驗吧,我保證,他是個紳士,一定會給你今晚的舞會留下美好的回憶。」
顧宥縵對富商的印象停留在接觸最多的暴發戶,他們如出一轍的傲慢,不可一世。
她答應了太太的請求,硬著頭皮用蹩腳的德語問男人是否能共舞。她想,他一定會拒絕。
面對她的主動邀約,男人卻沒有很意外,唇角微微上揚,以標準的德語回答她:「榮幸至極。」
上一首舞曲還是穩重的波洛涅茲,到他們時卻切換到了歡快的波爾卡。顧宥縵只在看歌劇表演時見過波爾卡的舞步,她慌了神,男人卻笑著說沒關係。
歡脫的彈跳步讓她即便舞裙下是帆布鞋也依然感覺自己像個四肢不協調的木偶人,他卻一直在笑著鼓勵她,「非常棒。」
她都不記得自己踢了他多少下。
一曲舞跳完,她臉都漲紅了。
舞蹈結束,她磕巴著說:「實在抱歉,你的鞋子需不需要擦一下?」
「不,我想,我應該把這雙鞋珍藏起來。」或許聽出她德語的不流利,他用英語詼諧回答。
外國人都很會說話,這樣的話也不過是出於紳士,她很清楚。顧宥縵再度道歉,決定立刻離開。
他鬆開了手,卻問她:「我們還會再見嗎?」
她內心有片刻的留戀,這是萬萬不該的,她堅定搖頭,「不會了。」
「我想,會的。」
他沒有執意挽留,只是微微俯身,笑著說:「祝你今夜愉快。」
他眉眼繾綣,牙齒潔白,嘴角臉頰各有一道括弧,紳士而溫柔,像少女寄託於夢中的情人。
她走出了很遠,才敢最後回身看他一眼。
男人很高,穿著一身中灰色的西服,西服下不是襯衫,而是一件黑色的中領打底衫,領口露出一點灰色絲巾的紋樣,肩寬腰窄,有著獨屬於歐洲男人的氣質,卻偏偏戴著一個有著長喙的潘特龍滑稽面具。
時至今日,那道單手插兜,身姿鬆弛的身影依然烙印在她腦海里。
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那是這輩子,第二個讓她一眼銘記的男人。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