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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歲月長河的岸邊,83歲的孟棠宛如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靜靜佇立。他這一生,宛如一幅色彩斑斕卻又斑駁陸離的畫卷,親情是那貫穿始終的絲線。
孟棠生於民國的艱難時期,那時的天空似乎總是陰霾密佈。家中沒有土地,父母靠著打零工的微薄收入,在生存的邊緣苦苦掙扎,養活了他。隨著時間的推移,弟弟妹妹們相繼降臨這個貧苦的家庭,日子愈發艱難。作為長子,孟棠雖沒讀過書,但他有著靈活的頭腦,像一頭默默耕耘的老牛,幫著父母扛起了養活一家人的重擔。
十一二歲那年,命運無情地將他從熟悉的家庭中拉扯出來。本家親戚因無兒子送終,選中了他過繼。從此,他離開了親生父母,走進了另一個家,肩負起給本家叔叔養老送終的責任。那是一段孤獨而又迷茫的日子,小小的他在陌生的環境中努力適應。
新中國成立的曙光,照亮了孟棠一家的生活。土地分配讓家裡有了希望,弟弟妹妹們也各自踏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有的奔赴東北,去那片廣袤的土地上闖蕩;有的投身工廠,成為一名工人;有的穿上軍裝,保家衛國;兩個妹妹也都進了工廠。而孟棠,在過繼父母離世後,帶著媳婦回到了自己的原生家庭。逢年過節,他還是會回到那個曾經過繼的家,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點上一炷香,緬懷過去的歲月。
孟棠的媳婦是個寡婦二嫁,有著精明的頭腦,會算賬、會做買賣,這成為他們夫妻二人在改革浪潮中拼搏的資本。他們從縣裡進日常用品和布匹,然後在農村集市上售賣。大兒子的誕生,沒有讓他們停下奔波的腳步,孩子交給婆婆照看,他們繼續在集市的喧囂中尋找生活的出路。
二兒子的出生,像是命運給予的一份厚禮。生意越來越好,他們在家裡開起了小賣部,生活有了質的飛躍。孟棠走在大街上,不自覺地昂首挺胸,然而,這種驕傲卻讓他在不經意間疏遠了鄰居,與人聊天時也帶著幾分傲慢。小女兒的到來,如同一朵盛開的鮮花,為這個家庭帶來了無盡的甜蜜。孟棠把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她就像家中的小公主,在愛的包圍中成長。
歲月悠悠,大兒子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兒子,還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小兒子也成家立業,和父母一樣投身商海,膝下有一兒一女;小女兒則選擇了護理專業,嫁給了學醫的男孩,生了兩個可愛的女兒。一家人在風風雨雨中相互陪伴,親情在這些平凡的日子裡默默流淌。
孟棠的弟弟妹妹們也都各自組建了幸福的家庭。大弟弟在闖蕩之地生根發芽,二弟弟在工人崗位上幹得風生水起,婚後兒女成群。兩個妹妹在工廠附近與工友結婚,逢年過節才回孃家團聚。那些團圓的日子裡,歡聲笑語在屋中迴盪,親情在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語中傳遞。
然而,命運的車輪總是無情地碾壓過來。66歲那年,兒子們滿心歡喜地為孟棠籌備大壽,卻沒想到一場車禍如噩夢般降臨。車輛在道路上翻滾,人仰馬翻,原本歡樂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孟棠的大壽在混亂與傷痛中度過。
到了八十多歲,小弟因病離世,這本該是一場悲傷的送別,卻因孟棠的執拗變得更加複雜。他聽信算命先生的話,認為祖墳冒青煙,第三代會出當官之人,於是堅決阻攔小弟入祖墳。這場紛爭讓他和兩個弟弟大吵一架,親情在這一刻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
如今,兩個弟弟都已離去,孟棠獨自守著那空蕩蕩的屋子,周圍一片淒涼。兒子們婚後都搬出去過自己的生活,女兒也在婆家,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來。那些曾經熱鬧非凡的日子彷彿還在眼前,而現在,孟棠只能在回憶中回味親情的溫暖,在孤獨中等待那為數不多的團聚時刻。他的一生,在親情的交織中起起落落,那些歡笑與淚水、爭吵與和解,都成為了他生命中最珍貴又最無奈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