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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了這一席話,正在議論紛紜。就中有一個姓史的舉子,忽然說道:「雲從兄,你還只顧說話,你看你身後頭的房門,如何不見了?」眾人連忙一齊回頭看時,果然適才進來的那一座門,已不知去向,只剩了一面黑黝黝的牆。牆上掛的字畫,也無影無蹤。眾人不禁驚異萬分,不由得連忙上前去推。只見那牆非常堅固,恰似蜻蜓撼石柱,休想動得分毫。這時除了禪床上所現小門外,簡直是無門可出。眾人全部又驚又怕。雲從忽然道:「我們真是呆瓜。現在無門可出,眼前就是窗戶,何不越窗而出呢?」這一句把大眾提醒,俱各奔到窗前,用手推了一回,不禁大大的失望。原來那窗戶雖有四扇,已從外面下閂。這還不打緊,而這四扇窗,全都是生鐵打就,另外挖的卐字花紋,有二指粗細,外面漆上紅漆,所以看不出來。急得眾人又蹦又跳,去捶了一陣板壁,把手俱都捶得生疼,外面並無人應聲。這一班少年新貴們,這才知道身入險地,光景不妙。有怪宋時不該擊那磬的,有說和尚不規矩的。還有兩位膽子大的人說:「我們俱都是舉人,人數又多,諒他也不能奈何我們,等一會兒知客回來,總會救我們出去的。」議論紛紜,滿室喧譁,倒也熱鬧。雲從被這一干人吵得頭疼,便道:「我們既到此地步,如今吉凶禍福,全然不曉,埋怨吵鬧,俱都無益,不如靜以觀變。一面大家想個主意,脫離此地才好。」
一句話說完,滿室中又變成鴉雀無聲,個個蹙著顰眉,苦思無計。惟獨宋時望著那牆上那座小門出神,他忽然說道:「諸位年兄,我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如今既無出路,又無人理睬我們,長此相持,如何是好?依我之見,不如我們就由這小門進去,見了方丈,索性與他把話說清,說明我們是無心發現機關,請他放我們出去。好在我們既未損壞他的東西,又是過路的人,雖然看破秘密,也絕不會與他傳說出去。我想我們這許多有功名的人,難道他就有那樣大的膽子,將我們一齊害死麼?我們只要脫離了這座廟,以後的文章,不是由我們去做麼?」眾人聽了這話,立刻又喧嚷了一陣,商量結果,除此之外,也別無良法。於是由宋時領頭,眾人在後隨著,一齊進去。那禪床上的小門,只容進得一人,大家便隨了宋時魚貫而入,最末後是雲從。這一群送死隊進門後,又下了十餘級臺階,便是一條很長的甬道,非常黑暗,好似在夾牆中行走。且每隔十步,有一盞油燈,依稀辨出路徑。走了約有百餘步左右,前面又走十餘級臺階,上面微微看見亮光。眾人拾級而升,便是一座假山。由這假山洞穿出去,豁然開朗,兩旁儘是奇花異卉,佈置得非常雅妙。眾人由黑暗處走向明地,不禁有些眼花。雖然花草甚多,在這吉凶莫定之際,俱都無心流連。
眾人正待向前邁步,忽聽哈哈一聲怪笑道:「眾檀越清興不小!」把眾人嚇了一跳,朝前看時,原來前面是一座大殿。石臺階上,盤膝坐定一個大和尚,面貌兇惡,身材魁偉,赤著上身,跣著雙足,身旁堆著一堆做法事用的鐃鈸。旁邊站定兩個女子,身上披著大紅斗篷,年約二十左右,滿面脂粉。宋時忙將心神鎮定,上前說道:「師父在上,學生有禮了。」那兇僧也不理睬於他,兀自閉目不語。宋時只得又道:「我等俱是過路遊玩的文人,蒙貴廟知客師父帶我等往各殿隨喜,不想誤觸機關,迷失門戶,望師父行個方便,派人領我們出去。學生等出去,絕不向外人提起貴廟隻字。不知師父意下如何?」那兇僧與那兩個女子俱各合掌閉目,一言不發。宋時等了一會兒,又說了一遍,兇僧依舊不理。那姓史的舉子,已是不耐,便說道:「和尚休得如此。你身為出家人,如何在廟中暗設機關,匿藏婦女?我等俱是上京趕考的新貴人,今天只要你放我們出去,我們絕不向人前提起;如若不然,我等出去,定要稟官治你們不法之罪。」滿想那兇僧聽了此言,定然害怕,放他們走。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