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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是薛璃了,他也不想再做薛璃了。世間花紅柳綠,天高海闊,他不必再困在一間屋子裡寸步難行。長街打馬,楚樓買花,他是江玉璃才對。
世上為什麼有一個姑娘,長了一張和江玉璃一模一樣的臉?人,不是都死了嗎?
春夜還寒,江夫人到底不放心,讓大兒子偷摸來看看。
江玉楓推開門,蒲團上空著,找了半天才看見江玉璃蜷縮在角落裡,目光空洞。
他喊了好幾聲“玉璃”,仍沒回答,丟了手上抱著的衣服,彎腰使勁晃了兩下。江玉璃緩緩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張嘴喊了一聲:“大哥。”
轉而又猛地將他推開,整個人發狂一般喊:“你不是我大哥,你根本不是我大哥,你究竟是誰?”
江玉楓飛快的看了一眼門外,侍女還在守著,驚訝的看著這倆少爺。便道:“二少爺犯了病,你去叫懷周拿藥過來。”
府上二少爺有胎疾,人人皆知,侍女不疑有它,趕緊跑著去了。
江玉楓一把拉住地上人,想把他扶起來。江玉璃卻十分抗拒,不讓他碰,一個勁的往後退,嘴裡不停的喊:“你不是我大哥”。
祠堂空蕩,不過三盞油燈亮著,上供江家祖宗牌位。這種氣氛,白日也覺得莊嚴肅穆,況此刻深夜,更顯陰森。
江玉璃髮絲散亂,衣衫不整,整個人如同瘋癲。江玉楓聽他喊了片刻,再也忍不住,蹲下來狠狠扇了江玉璃一耳光,又露出了當年追捕薛凌那副惡相,道:“你想死不要緊,死的遠些,免得連累江家”。
看著江玉璃神智逐漸清明,他緩緩出了一口氣,站起來去關祠堂大門,兩條腿一切正常,半點異樣也無。
關好了門,扯了個蒲團坐下來,江玉楓才冷冷道:“怎麼回事。”
江玉璃抬起頭來,渾然不覺自己剛剛捱了一巴掌,呆滯著問:“大哥,你,見過我大哥嗎?”
他在平城幾乎沒見過外人,只有一個阿爹和大哥。平時,在門口吹吹風,可能都要躺七八天。這具羸弱的身子,不像是老天恩賜,倒像是地獄詛咒。
日常聽的最多的是阿爹勒令自己絕不能離開床,直到那年說要帶自己回京瞧瞧。治好了病,以後都能跟著大哥出門騎馬。他生於軍中,可活了那般年歲,都沒見過馬。
那也不要緊,只要能出門就足夠欣喜。
然後,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大哥。
身子緣故,薛璃回京時,與薛凌錯開了走。一路又停停歇歇,回京當晚在薛府住了一宿,第二天就進了江家。
“璃兒不用怕,你江伯伯會替爹照顧你一段時間,他家大夫醫術高明,很快你大哥就來接你”。他記得阿爹是這麼說。
等他能站到陽光下的時候,宋家的血都幹了。
他的大哥沒來,他的大哥換了人。死者長已矣,存者且偷生。何況,他看見了馬,他自己能去騎馬。他失去了一些,卻彷彿得到了全部。
江玉璃不是薛璃,江玉璃缺了一張臉,還是手握日月,腳踩乾坤。他再也不用困在屋子裡數瓦片,他自己活成了那個大哥。
“見過,他死了。以後不要再提起”。江玉楓拾起剛剛丟掉的外衣給江玉璃披上。薛家已經死絕,這裡的人,盡數姓江。
他怎麼沒見過?那夜少年執劍前來,在他江府大放異彩,若生在皇城,不知是怎樣的風頭無雙。短短數日,在山洞裡燒成一具枯炭,他親自吐的口水,問霍雲昇:“我能不能把他腿砍下來帶回去。”
霍雲昇拍了拍他肩膀:“江少爺何必跟個死人計較,我還得拎回去向皇上覆命,缺胳膊少腿,瘮的慌。”
瘮的慌,讓人瘮得慌何須缺胳膊少腿?
那夜薛家鼓敲三更。臺子上老生一捋鬍鬚,大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