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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記事以來,我始終保持著一個馬尾的髮型,不長不短,差不多半年修剪一次,彷彿永遠也不會變,每每我媽會帶著我去理髮店,因為我不敢和陌生人說話,理髮師會問怎麼剪,我媽會回答: 剪短些,能綁起來就好了。 次次如此,然我心裡無數次叫囂著,越短越好,綁不住才好,沒有人會聽到我心中的語言,這世界就是如此,你在想什麼,你心懷什麼,善意或是惡意,只要不說出來,就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理解,你只能不斷地叫囂,叫囂,然後向內迴圈,一件令人鬱悶的事情,起因是你不願發聲,我不願意說些什麼,尤其是對陌生人,對話的恐懼甚於內心的訴求。 我也不敢告訴我媽我想剪短頭髮云云,我知道她希望我的頭髮一如往常、一成不變,有些話,說出來,不如不說,尤其是這樣在他人看來如此平凡,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它在我心中有再大分量,再多困擾,沒有人會在意,人們關心更為迫切真實的事情,可什麼才是真正的重要,我也搞不清楚,若論卑微,你漫漫人生匯入歷史長河,如沙如影,生命充斥各種各樣的紛雜事物,我就是很在意頭髮的長短。 每一次走進理髮店,我帶著期盼,我希望自己勇敢說出心中的渴望,可是話到嘴邊,現實中的一切都令人感到不適與陌生,我心向往卻抗拒說出口,然後,就是長久的沉默,一次、兩次、無數次,數年過去,皆是如此,每一次,我都懷著同樣的心情,從不曾改變。 看著小時候短頭髮的照片,那時我太小了,頭髮還不曾長長,笑得多麼開心,可惜我完全記不清當時場景,感到惋惜,我所渴望的多年前就已經擁有,我卻連回憶都沒留下一星半點,那個孩子是我,而我對她感到陌生,昨日之我不再是今日之我,我甚至全然忘記她了,這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於是長久以來長髮成為我想拋棄的東西,我把自己的懦弱匯進頭髮裡,天真的我以為只要有一天減去長髮,我就不再是懦弱的我,我厭惡長髮,一如我厭惡懦弱的自己,我討厭不像別的孩子那般開朗的自己,我討厭不敢說出心裡話的自己,我討厭害怕陌生人的自己,我討厭在群體中無所適從的自己,我討厭卑微的自己,儘管我已經很幸福了,在此之前人生每一階段都擁有很好的同學、朋友、老師、親人,可在無人之時,當暗夜襲來,厭惡的情緒便席捲全身。 高三學習太累了,每日5點多天還是黑的便帶著散不去的睏倦起床,困到睜不開眼走在黑暗裡,晨曦還遠遠沒有蹤影,在冷風肆虐中裹緊校服,晚上十點放學,回家複習到12點睡覺,我從來不是個勤快的學生,我做不到用盡一切時間努力用功,我對考試感到恐懼,每個月都恐懼,我好怕,我不想考試,不想複習,為何學習知識要這麼難,學習本應該是快樂的事情,在求知中看見世界,找尋自我,學習的本質裡沒有令人痛苦的因素,所以我想了很久也不知自己為何難受恐懼,因此只能歸結於命運。 我還記得多少次考試前我拿著課本流眼淚,我明明很喜歡這些知識的,可為何抗拒?我想不明白。有一次考試之前複習,遲遲不願翻開書本,拿出紙筆洋洋灑灑寫出心中不願,還是苦悶,大中午獨自爬上山,又曬又累,頭頂雲彩鋪滿藍天,綠色的樹葉在風的吹拂下發出沙沙的聲響,我心暢快,面板曬得發燙,汗水沾溼衣衫,坐在臺階上,看兩旁鬱鬱蔥蔥的樹林,笑著笑著,突兀地淚水淌滿面頰,在這山林之間,天朗氣清,還是無法忘記我昏暗的房間,整摞的書本,檯燈黯淡的光。 有時候也會逃避,可是世界這麼大,卻幾乎都不屬於我,只好蜷縮排我的櫃子,在狹小的空間裡,抱緊自己,什麼都看不到,小小的櫃子就能把我和世界分隔。那一刻的我不再想要這個世界,不過是片刻而已,現實永遠都不會消失,哪怕我滅亡它也會再繼續無數個世紀,痛苦永遠在世間迴響。 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這條路走了千百遍,一磚一瓦都有無比熟悉的味道,我感覺有什麼東西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