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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才有我和枕壺的事。於師兄師姐來說,我等凡人,大略只是過客;他們縱橫這麼些年,什麼樣的凡人沒看過?芸芸眾生如我們,照理是入不了生罰山的。只是世間機緣往往巧妙,一念之間,千差萬別。
我名優華,指意&ldo;優曇花&rdo;。那花開得極短,人都說&ldo;曇花一現&rdo;。我阿爹年輕時愛附風弄雅,遂名我優華。後來他這毛病沒了,優姝、優澤的名字就普通可愛得很。
十二年前正是唐瑞帝病危,其太子與成王暗中爭位。我阿爹當時是吏部尚書,家裡與沈家是世交,與沈將軍一起俱是堅定不移的太、子、黨。其時成王來勢洶洶,太子自危,長安城風雨飄搖。阿爹與沈將軍豁出了一條性命,用全家作注站在了太子一邊。明面上雖不露聲色,暗裡卻憂心,放眼一望,整座長安城全卷進了旋渦中,沒有一家獨善其身;只城郊矗立的那座生罰山上的國師巋然不動,沒淌這趟渾水,便合計送一雙子女去生罰山拜師。倘若當真出了意外,即便滿門抄斬也能留下一根獨苗。
我作為長女,枕壺作為獨子,便被家裡人推了出來。
家裡首先派出使者拜訪生罰山。使者恭恭敬敬投了拜帖,卻在風中無措地站了一天一夜。隨後,又派人攜厚禮去眠香佔玉樓訪問深鸝師姐。師姐不像師兄,客客氣氣地接待了他們,卻半天沒吐出一句實話來,只咯咯笑著說:&ldo;我不收徒,你們還是去問蘭圖。&rdo;第三次是我和枕壺跪在生罰山下,我無聲無息地凝視著九百九十九層白玉臺階,中途便隱進了雲霧中,像是通往天上。我跪在那裡,小小的腦袋想了很多事情。
我想阿爹阿孃肯定是不要我了。他們口口聲聲說對我好,要我乖,卻眼巴巴想把我送給旁的人。如果真是好事,緣何不是優姝呢?自優姝出生後我就有點兒受冷落,這一回他們徹底不要我了。我又想,膝蓋跪得好疼,什麼時候才算完呢?我已經受夠了,我不想拜師,也不想回家;我才四歲,沒人照顧可能會死,讓我死了好了。不知道阿孃會不會難過。
我和枕壺的雙親無聲肅立在我們身側,我從未見過我阿爹這樣可憐的樣子。還以為吏部尚書是蠻大的官兒,遇到這等事還不是要奴顏婢膝。說到底皇帝也不好做,他如今吊著一口氣可憐巴巴躺在龍床上,幾個兒子私底下恨不得咬死對方;平素見到太子也是一副天潢貴胄的雍容模樣,喊我一聲&ldo;阿曇&rdo;像是天大的恩賜,如今還不是日夜心驚膽戰,生怕成王舉兵謀了他的錦繡前程?
天漸漸黑了,黃昏時候開始下雨。
被雨打濕的劉海貼著我的額頭,我無聲地哭了。最近在家裡不敢哭,即便不哭,阿爹也時不時要罵我兩句。他可能是覺得我不夠好,所以生罰山蘭圖不肯收我。
遠遠地有人提著燈籠自城中來,走近了發現是師姐,那時候還不是師姐。師姐拄著一柄白綢傘,素色衣裳上精妙的針腳繡著野火一般的紅梅花,風燈中燭光搖曳,照出樹木枯瘦的剪影。師姐見我們跪著,駐足笑道:&ldo;你倆若是爬上這九百九十九層臺階,我便替你們勸一勸蘭圖。不過蘭圖脾氣臭得很,我也未必勸得動,想好了再爬。畢竟你們小小年紀,爬上去也不容易。&rdo;她拎著燈籠很輕巧地飄然而去。
阿爹嘆氣道:&ldo;爬吧。&rdo;
我抽泣道:&ldo;不要。&rdo;
阿爹說:&ldo;不要也得爬。&rdo;
他拂袖而去,只我阿孃還沉默地看著我們。沈將軍拍了拍枕壺的肩膀,沈夫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兩人也並肩而去。
我膝行到我阿孃身邊,抱著她的腿,哭道:&ldo;阿孃,我不要。&rdo;
阿孃柔聲道:&ldo;阿曇,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