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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吸了一口氣。
莊致致溫和地拍了拍我的手背，笑道：&ldo;他們太瞧不起我，覺得九歲的孩子沒什麼了不起；其實我在塔上便殺過好多人了，她們不准我下塔，我便殺了她們。那天晚上我從第一個男人身上摸出一柄小巧的匕首，用那柄匕首將整座青樓屠了個乾乾淨淨。我其實知道很多人是無辜的，可我控制不住，我一旦開始殺人，便覺得很快活。後來我哥哥來了，那時候他剛把我從塔上接下來，我感激他，也警惕他，用匕首扼住他脖子，質問是不是他要害我。&rdo;
&ldo;你哥哥一定很傷心，他花了那麼多心思救你。&rdo;我輕聲說。
&ldo;他哭了，&rdo;莊致致沉默片刻，&ldo;他不顧匕首扼著脖子，便抱住了我，說他沒能保護好我。我哥哥一個人都沒有殺過，心腸特別軟，對敵人總是一讓再讓。我那時候剛剛殺了一座樓的人，血淋淋一身，還想要殺他；他卻抱著我，說要保護我。&rdo;
我怔住了，半晌才輕輕道：&ldo;是這樣的吧……跟你能殺多少人沒關係，跟他能不能殺人也沒關係。因為是哥哥，所以要保護你。&rdo;
莊致致垂著頭掉了幾滴眼淚，再馬虎地將她二哥的首級扔回盒子裡，胡亂挖了個坑，將二哥的屍體和首級扔進去，極其敷衍地將土填上。&ldo;所以，這些人死掉了，我真的說不上太傷心；周鳴鶴如果只是抓了他們，我未必會千里迢迢回衡國來。在長安養尊處優多好呢？昨天被殺的是我二姑姑，她想把女兒嫁給我哥哥，哥哥不同意，她便恨上了，冰天雪地找個茬罰我跪在玉臺階上。我跪在那裡，覺得整座大梁城都在嘲笑我。在王宮裡我是什麼都沒有的，他們說我是瘋子，又說我是紅蓮教的叛徒；他們不是直接下手來傷害我，便是冷冰冰站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
&ldo;但是王宮裡有我哥哥，他春天帶我去看群青節盛典，夏夜裡帶我去篝火邊跳舞，秋日拾紅葉給我做書籤，冬天在我院子裡堆雪人等我醒來。這樣的快樂相比普通人，恐怕遠遠不及；但遠比在塔上幸福百倍。我又不貪心，有這些已經足夠了。&rdo;
她拍乾淨手上的泥土，抱起琴，淡淡道：&ldo;所以我一定會殺掉周鳴鶴。&rdo;
在墳場聽莊致致那席話後又過了五日，周鳴鶴許是對每天按時按量殺一個人的活動厭煩了，那天一口氣揮十刀斬下了十顆頭顱，然後引弓射來一支夾信羽箭，信上很客氣地問候了莊致致，說了不少的恭維話。話頭一轉，問她是否對這樣的活動厭惡了，並坦然承認他自己也厭惡了。結尾說明日此刻會有重頭戲，如果明日那場戲還不能將令春白公主心甘情願地親入大梁，他就唯有城下自刎一途了。
莊致致將信紙隨手一扔，冷笑道：&ldo;他們沒糧食了。&rdo;
阮寧閱畢了信，大喜道：&ldo;明日任他周鳴鶴遣出什麼樣的妖魔鬼怪，只要公主不上當，他自刎於城下，我們不就勝了？&rdo;
莊致致閉了閉眼睛，輕嘆道：&ldo;我怕……&rdo;
阮寧穩穩噹噹地跪下，身上甲冑嘩啦撞得很響，道：&ldo;公主放心，不論周鳴鶴那廝耍什麼把戲，末將自會護得公主周全。&rdo;
莊致致抿了抿嘴唇，淡淡看了他一眼。
心裡惦記著這回事，想要時間慢點過，時間卻不容情地疾馳而去了。我當晚壓根兒睡不著，心裡與莊致致擔心著同一回事，枕壺見我心神不寧，便寬慰我道：&ldo;春白的判斷是準確的，大梁城雖儲糧豐厚，可人口眾多，消耗得也快，估計是儲備見底了，趁大唐軍隊還沒趕來，想要背水一戰。&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