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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那成了她的專屬座位,二排五座。
後來他無意間聽到同組的男生低聲議論,那面高三和高一之間的資訊壁壘才終於被打破。他才知道她是傳聞中城內首富家的大小姐。
怎麼說呢?
在那之前,他在幾百米開外的三樓窗邊遠遠地看她在操場上奔跑、跳躍,物理空間上的距離遙遠得讓他都難以聽見她的聲音,但他從來沒覺得她距離自己有多遠。可是那之後,哪怕她就坐在他眼前,他直起腰就能聽到她咯咯笑著用流利的美式英語和小組成員對話的聲音,他卻覺得,她與自己仿若相隔萬裡。
那個時候的他還自覺很渺小,自覺只是個生在普通家庭,成績稍好的普通少年而已。住在城郊一棟一層的小平房裡,父母為了供他出國,舉閤家之力才貸下十來萬塊錢,準備做他扣除掉全額獎學金後在國外生活所必需的費用。
年少的他對父親的行徑既不滿又不解,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到父親在車裡和一個爺爺老屋的女租客卿卿我我,那些疑惑才終於得到了解答,剩下的唯有深深的憤怒、受傷和厭惡。向來自持的他勃然大怒,直接撿了塊大石頭往車裡砸過去,那對男女如驚弓之鳥,他衝過去想和父親對峙的時候,卻兜頭捱了一拳。
「如果你不想你媽下半輩子都一個人拉扯你們兩兄妹的話,最好給我閉嘴。」
數十年後,父親齜牙咧嘴地威脅他的這句話,仍然能清晰地在他耳邊響起。
當然他沒有保持沉默。不忠的愛情不是愛情,不忠的婚姻更沒有任何苟延殘喘的必要。父母之間無盡的爭吵終於因此升級為分居,不善言辭的母親遇上香樹收穫季,每天埋頭於工作,只有父親會偶爾覥著臉回來哀求原諒,一個家在他高考前夕變得支離破碎。這期間能令他感到些許開心的唯有兩件事,一是雅思考試前他在書包裡發現了小白的作業本,打算在離校前以此為理由再見她一面;二是他一次性透過了雅思考試,憑藉著85的雅思高分和高中三年積累的超高績點,相當順利地申請到了耶魯大學的入學錄取通知和全額獎學金。
那年的高考題目不難,下了雨,他都記得。作為實打實的高考氣氛組,他進考場無非出於一些難以言明的儀式感,想要透過這場考試真正為自己的高中時光畫下句點,除此以外別無他想。因此他題做得很順也很快,是八中第一個出考場的學生。
他艱難地穿過層層包圍的送考家長和採訪記者,冒著雨往家裡狂奔。他知道培訓班今晚有課,他想拿了作業本去見小白,哪怕只能說幾句話也好,哪怕只能看一眼也好。
那個奶油向日葵一樣的、照亮他整個高三時代的少女。
但意外的,在家附近的某個路口,他看見雨幕中驅車而過的爸爸。他向來沒有帶傘的習慣,只記得那天的雨點落在面板上時窸窣難忍,父親的車與他迎面擦過,副駕駛上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露出得勝般的笑容,而他的父親把著方向盤,向他投來的眼光冰涼如雪水。
那不是一個父親看向兒子的眼神。
那是一個人掃過一片稀疏平常的景色時,沒有絲毫留戀的眼神。
雨水無聲地泅入衣物,他的視線在那輛熟悉的車子消失後上移,天地間只有一張雨絲織成的大網,密密麻麻,令人無所遁形。
他繼續朝家的方向跑。鳴叫著的救護車超過他往前行駛時,劇烈的不安險些將他擊倒。回到家,只看到被抬上車的母親和哭得說不出話的妹妹,他扔下揹包,請求醫護人員稍等,衝進母親房裡想拿上就醫必需的證件和錢,卻發現臥室內一片狼藉。
什麼都沒有了。妹妹哭著跑過來說,剛才她和媽媽回來時就什麼都沒有了,包括貸回來打算給他出國用的那些學費。起初媽媽還以為是遭了賊,結果在狼藉中翻出一把莊然扔下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