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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要知道換做從前,這人可一直都是將無視他進行到底,界限劃得稜角分明,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屑多看他一眼。
這態度轉變著實突兀,賀楚洲忍不住停在病床前觀察起來。
從光潔飽滿的額頭,到細窄挺拔的鼻樑,從長睫掩映的微微下垂的眼角,到輕抿著的薄厚適中的嘴唇,以及冷白的面板,削尖的下頜。
其實幾年前回國起,賀楚洲就不止一次聽過旁人用「漂亮」來形容裴悉。
一開始他覺得誇張,因為實在很難想像怎麼用漂亮去形容一個男人。
後來親眼看見了,才意外發現把這個詞放在裴悉身上,幾乎就是等同於量身打造的完美契合。
不可否認裴悉的確很漂亮,且不是那種性別模糊的漂亮,是完全從男性角度出發去看,都能稱得上徹頭徹尾賞心悅目的漂亮。
只可惜整個人氣質太冷,行事作風又過度嚴謹,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壓,十分的美貌硬是被他焊在臉上的生人勿進降到八點八分。
尤其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那雙眼睛裡來由不明的嫌惡幾乎要化作實物跌出眼眶。
但眼前這個裴悉和他所熟知的那個裴悉已經扯不上任何關係了。
長期凝結在眉宇間的堅冰化得一乾二淨,成了高原雪山勾連的溪澗,清冷之下裹著溫順細膩。
額發貼在額際,略微下垂的眼角蓄滿了與他原本不沾邊的乖巧,直直盯著人瞧時,連眼神都柔軟得不可思議。
一個前所未見的,腦袋出了問題的裴悉。
挺新奇。
賀楚洲眉心微動,彎下腰,把自己與病人放在同等高度對視:「放著那麼多親朋好友不聯絡,光逮著我一隻羊薅,裴總,你別是碰瓷賴上我了吧?」
裴悉靠坐在床上,被子拉到腰際,盯著他沒有說話。
賀楚洲:「商量一下,給你爸媽打個電話?」
裴悉嘴角幅度很小地往下抿了抿,還是不說話。
「怎麼,怕他們知道擔心?」
賀楚洲考慮之後換了個思路:「不然給你朋友打?或者其他什麼兄弟姐妹?」
裴悉依舊不說話。
賀楚洲等了會兒,索性直接伸出手:「這樣,你把手機給我,我看著給你找一個合適的,行不行?」
這次裴悉非但不說話,還默默將手背到身後把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以行動無聲拒絕。
賀楚洲看不懂了,直起腰嘶地一聲:「裴大,你這是——」
「賀楚洲。」
沉默良久的人終於肯開金口了。
只是聲音不太對,冷靜中帶著隱約的輕顫,表情也不太對,眼眶不明顯的紅了一圈:「你是不是想跟我離婚?」
賀楚洲:「?」
賀楚洲:「?????」
「是我的錯,沒要離婚。」
「別生氣了吧?」
「真不是故意不去接你,就是手頭有事忙得忘了,不是要跟你離婚。」
開車從醫院停車場出來,賀楚洲一路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副駕駛的人還是生著悶氣,堅定不移拿後腦勺對著他。
抽空扭頭去看一眼,夜幕下的車窗映出裴悉的模樣,低著腦袋,表情很淡,卻又處處透露著委屈和難過。
賀楚洲是真沒轍了。
他得收回之前在醫院時的想法,腦袋出了問題的裴悉不是新奇,是棘手。
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有人能難哄成這樣,估計賀靄月那丫頭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他也沒料到裴悉的記憶錯亂不是單純的順序錯亂,而是直接給大腦編輯插入了一段全新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