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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瓊音從容在過往中轉身,瀟灑離去。
他也自無不可。
更何況那也並非是他暗自心喜的兩情相悅你情我願,卻只是一個傻子被算計得團團轉的恥辱回憶。
他冷眼旁觀她入深宮,封妃位,主中宮。
後新帝即位,又順理成章得太后之位,輔幼帝,掌實權,干政事,享無上尊榮。
她確如她所言,成了這世間再尊貴不過之人,有了他無論如何都給不起的富貴榮華。
他看著她在朝堂之上竊弄權柄,引風弄雨,倒真的有幾分史書之中禍國專權的太后之態。
他在那一刻竟然真的生出幾分慶幸之意。
她原也不止對他一人無情。
對一國之君,她也無甚感情,無所謂情愛,那隻不過是她登臨高位的工具而已。
宴璟昀莫名得了幾分安慰。
他寧肯她是如此冷心冷情唯愛權力之人。如此,他只不過未能與她心中的權力相較,而非是輸給了其他人。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
也罷也罷,他同自己說,不如就放過自己。
各自安好,算是他予她的最後祝願。
可他卻實實在在高看了自己。
他並非是真君子。
他在大殿之上手持象牙笏板而立,望向珠簾後端坐的窈窕身影。
蕭瓊音穿著一國太后的威嚴隆重的朝服,落下的珠簾擋住了她的神情和視線。
可宴璟昀卻知道,她視線未有一時半刻停留在他身上。
他在那一瞬間驟生不甘。
憑什麼。
心中翻湧的怒意與鬱卒矇蔽了他的早已岌岌可危的理智。
憑什麼蕭瓊音如願以償,事事皆順心如意。
卻留他一人苟延殘喘。
宴璟昀終於意識到他也不過是小人一個。
他做不到寬宏大量,也做不到無事發生,更接受不了他在她眼中如今只是一個與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一般無二的尋常臣子。
他要她亦痛,即便是恨,也要她眼中有他。
宴璟昀開始與她作對。
他重新面對他此前刻意忽略掉的事實——這大晉朝並非表面看起來這般固若金湯。
新帝即位,又是太后專權,平靜水面之下早已暗流叢生。
宴璟昀卻只覺暢快。
可謂是老天亦瞧不過眼去,也在助他。
蕭瓊音高坐的後位亦不安穩。
在她一次又一次主動對他發難的過程中,宴璟昀意識到蕭瓊音亦同樣清楚如今大晉朝的危機。
她在拿他作靶。
洞察這一結論的瞬間,宴璟昀幾乎要大笑出聲。
她有求於他。
她需仰仗於他。
便是為她手中刃又如何。
飼鷹之人既有膽識,便要做好有朝一日被鷹啄眼的準備。
他只當未知。
由著蕭瓊音借他拔出紮根朝堂之上的蠹蟲毒草。
也一次次試探,試探蕭瓊音對他這把鋒刃的容忍度有多少。
今日這一試,倒是教他驚喜不已。
他已經僭越如此,她也不過不痛不癢地呵斥兩聲。
他便了悟。
如今飛鳥未盡,狡兔未死,那這良弓便不得藏,走狗亦不至烹。1
良久,宴璟昀臉上的陰沉散去,他低聲笑起來。
嗓音喑啞。
“微臣怎麼敢忘?”
“娘娘昔日的金口玉言微臣日日銘記在心,未曾有一日敢忘。”
“警醒著微臣莫要再被虛無縹緲的情誼蒙了眼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