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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當初創設鸞儀衛,就是為了今日,能替阿容報仇。」
他抬頭看著安輔國,眼神清明:「人有命,天狐亦有命。安輔國,你知道,你何時會死麼。」
臺下人眼睛圓睜,像被拂到逆鱗:「你怎知我是……是阿容告訴你的?」
李崔巍已經虛弱不已,輕飄飄吐出幾個字:「長安畫師尉遲乙僧。在祆祠那日之前,我就曾以一年壽命為質,去豐都市找過他。」
「那時,他便告訴我,他,看錯了你。」
安輔國怒極反靜,一雙琥珀色眼睛變成暗金色,以他腳下為圓心,身邊金銀法器都發出妖異金色光芒,虛空中傳來嘈雜鈴鐺響動,一聲一聲,連成山呼海嘯的巨響,震得李崔巍兩耳流出鮮血。
待他平靜下來時,壇城中佛像如同被大風颳過,皆向安輔國方向傾倒,即如佛經中言,佛祖釋迦牟尼出生時,一手指天,一手之地,作獅子吼,雲:「天上地下,唯我獨尊。」[註:引自南北朝,《過去現在因果經》、《維摩詰所說經·佛國品》「演法無謂,猶獅子吼,其所講說,乃如雷震。」]
金紅頭髮的男子轉身離開,背後壇城上的金光點點熄滅,唯餘一片黑暗。他沒有回頭,只扔下一句:「自化形之後,能逼我使出『獅子吼』的,至今唯汝一人。就當是今天,為汝送葬了。」
與此同時,東都南市內,舉城歡慶上元佳節,家家皆盛裝出遊,舉目皆是扶老攜幼,歡聲笑語,一片盛世太平景象。
人群內,裴懷玉拎著酒壺,失了魂般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臉上淚痕未乾,也懶得擦。
在經過一個胡餅攤兒時,她突然被拽到一旁,眼前是一個年輕男子,濃眉大眼,穿著圓領錦袍,彷彿遇到失散多年的老友般,熱情地搭上她的肩:
「裴家娘子!汝不記得我了麼?我是陳子昂!」
裴懷玉呆呆的,只是哦了一聲,掙開他就要走:
「裴府君死了,崔玄逸還在牢裡。汝想見之人,吾也見不得。快走罷,上元安康。」
袖子卻又被拉住,那青年跨一步走上來,輕聲補了一句:
「有人派我來幫你,救程雲中出獄。」
(二)生當復來歸
李崔巍躺在玻璃倉中,閉上眼,像初生嬰兒躺回母體中,身外一切感知都在漸漸消失。
像迴光返照一般,他的腦海中,前塵往事如海潮,一浪一浪朝他撲來,令他窒息。
他看見少年時跟隨師尊司馬承禎在天台山修煉,盤坐在懸崖上,感受浩蕩天風,參悟天地四時執行周轉;聽見尚在會稽念縣學時,每日按捺著雀躍心情走過橋頭,與守在藥鋪前的阿容擦肩而過時,自己心跳如鼓;想起查明當年豫王李旦為求長生引,將李知容擄走又將她阿翁害死時,自己血氣上湧,第一次生起殺心;看見那年與換了容貌的李知容在東都天香院重逢那夜,灑在她肩頭的旖旎月光……
最痛苦的回憶,是在證聖元年的正月十六日,她穿著朱紅嫁衣,從豐都市千年一遇的天狐婚宴中逃出,突破鬼城術法禁制,騎馬跑過定鼎門大街,穿過皇城,在層層地宮之下,找到了當時已經僅剩一口氣的他。
他憑著在天台山修煉時的調息之術,在地宮裡撐了兩年。當初以為他把她氣得遠走漠北之後,已於長壽元年戰死疆場,不料兩人卻孽緣未盡。
李知容抱起他,哀絕慟哭,高臺之上,倏忽下起血雨。明堂之北百尺高的天堂當日恰被薛懷義縱火,通天業火照得神都亮如白晝,百尺夾薴佛像訇然倒塌,禍及明堂,柱礎搖動,磚石碎裂,無間地獄,眾生皆苦。
就在那一瞬剎,她臉上光華浮動,眉目改換,蛻下了偽裝,露出原本面貌,又增生三分殊麗狐相。他努力朝她一笑,李知容在他眼裡,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