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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無眠“咦”了一聲,蹲下身子,仔細查探。
只見這賊寇的死臉上,某些面板區域,像充了氣一樣,鼓脹了一些起來;身體其他地方漸漸顯出青褐色,唯獨這張臉上,還是紅中帶黑。
乍看上去,除了脹氣,以及皮下有紅褐色沉澱物外,這臉皮與常人的無異。
人死之後,按照南宋官員、法醫學家宋慈所著的《洗冤錄·驗屍》中所說,“人身本赤黑色,死後變動作青膒色”。張大球斃命了三四個時辰,已有相應跡象,可這張臉,卻彷彿孤懸體外一般,大異於身體其他部位。
“這臉皮,看上去十分不真實,像是假的。”夜無眠搖了搖頭。他雖未讀過《洗冤錄》,走江湖積累的經驗,也能讓他看出異常,有了大膽的推測。
在張大球死之前,除了臉上的那個痦子,這張臭臉,並無任何不妥之處。只有死後,屍體開始顯出各種腐敗跡象,整體的變動,才會將這張臉的特殊,給凸顯出來。
夜無眠嘖嘖了幾聲,把這賊寇頭顱支撐起,上下探尋,四處摸索。終於在其腦後一處隱秘地帶,於頭髮叢中,看到了一個業已鬆動的紐結。雖已鬆動,仍然結實可靠,夜無眠輕輕用力一拉,呲啦啦的脫離聲音響起,張大球整張臉上的臉皮,連帶著那顆顯眼的痦子,就都被他拉扯了下來。
“啪啦。”
臉皮被夜無眠提溜在手中,彈彈地,晃動著輕輕撞擊。某種特殊的用料,讓這張臉皮的柔韌性、貼膚性極好,若非是身死,屍體發生變化,否則絕不會和臉產生脫落、分離,暴露出這只是張假臉皮的事實。
假皮既去,真容暴露。張大球的真實面孔,比帶了痦子的臉皮更醜。
溝壑橫生的烏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有幾處甚至已經潰爛,潰爛的傷口中,蠕動著噁心的小蟲子,看起來是生前就有的,整個人一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樣子,和他的武功修為,十分不配套。
即便這次不為夜無眠所殺,恐怕也沒幾年好活了。
夜無眠想道,這賊寇定然是修煉那臭毒的掌氣,才導致身體髮膚有如此病變。看來人還是要持身守正一些,不可修行什麼邪功,否則醜得還不如那個臭痦子的臉皮。
唏噓感嘆了一會兒,夜無眠盯著手中的假臉皮,直愣愣地出神。
“戴著這張假臉皮,張大球在這黑麋峰中,做了些許年的賊寇。臉皮之下的真面目,也許並無一個人見過。
如果我也頂著這張臉皮,豈不是就能,假扮他的身份,騙過黑麋幫中的大小賊人,進而能夠順利地,在九月二十六日那天,和吳掌事對接?”
一個荒誕的想法,在他腦海中成形。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覺得這樣一來,甚是委屈自己。
想自己青春年少,男扮女裝,姿容都能超過絕大多數女子,把一眾男子誘惑得六神無主,怎可能放得下心裡包袱,頂著這個醜陋的麵皮,在這黑麋峰中當山大王?
這張假臉皮,被張大球貼身戴了不知多少年月,可以說是寸寸都沾染了狗賊的氣息,拎在手上,都能聞到一股面板汗臭,噁心至極。自己如何能卸下嫌棄之心,從容戴上呢?
呆呆地盯著這假臉皮。夜無眠心中時而驚濤駭浪,時而又平靜如山。
窗外漸漸透了一些光進來,秋冬的暖陽總算是懶洋洋地從山窩窩裡爬了出來,給黑得幾乎要被遺忘的角落以幾許希望的光芒。
某一刻,夜無眠啪地一聲起身,推開小竹屋的門,走到屋後,藉著晨曦,找到了去水塘的小路,在一塊小石墩上蹲下,把假臉皮扔進去,唰唰唰,翻來覆去,洗了好多遍。
池子旁邊有一些皂角的殘渣,這於他來說,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夜無眠物盡其用,一粒也不曾浪費,全部使用了。洗過的假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