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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回南府,已臨近日暮,孤零零的門頭下兩隻應景的大紅燈籠顯得敷衍又孤單,門房與前後院皆空空蕩蕩,連大家大院裡素來熱鬧的後罩房都只是零星地點了兩三盞充作照明的燭燈。
整座府邸安靜、空曠、人煙稀少,好似說話聲稍大一些,便能聽見一重又一重的回聲。
山月步履匆匆,一路穿過抄手遊廊至側水畔。
湖心亭燈亮如晝,山月未有一絲猶豫,便提裙便邁入迴轉狹窄的湖心窄橋。
山月剛踏入窄橋,身後的樹叢便動了動。
樹叢中探出兩顆頭,一個肩頭掛著幾串小葉松針,一個頭發上撇了兩片略有泛黃的枯葉。
小葉松針單手搭樹幹,愣愣發問:“她,她就這麼進去了?”
枯葉蝶薅了薅頭髮:“那咋的?你攔她呀,你去攔她呀——落風大哥都搶著給她送參片,你有本事你去攔。”
小葉松針:...他沒本事,他不攔。
至湖心亭,亭中矗立一座兩層高的閣樓,兩層皆點燈,燈火通明。
山月剛想叩門,門便從裡間猛地開啟,一顆半個拳頭大小的石頭子在地上彈開。
“請進。”裡間傳來薛梟低沉的嗓音。
山月微微垂眸,提裙跨過門檻。
閣樓牌匾上掛“側水畔”,堂屋架高極高,木樑高懸,樑上書“敬靜其書”,筆鋒內斂,規行矩正,起筆規範,但收筆十分豪邁。
山月看落款,左側上書“丹朱翁”。
東北方,靠牆架有一整匹榆木書架,滿滿登登的擺滿書冊,書架前擺放一張比八尺大漢展臂還長的老料厚木書桌。
薛梟就端坐於書桌之後,手側摞有三四本泛黃的大部頭。
山月側眸瞥過,皆是《天工開物》《營造法式》《考工記》等幾本極為實用的古籍。
“請坐。”
薛梟眉目疏朗,撩袍起身,自身側的紅泥小爐上隨手拎起紫砂壺,旋了兩隻配套的茶盞,先是關公巡城,接著韓信點兵,將茶涓滴不遺分盡,壺嘴將茶盞向山月處輕輕一推:“普陀白茶,你嚐嚐。”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姿態從容,禮儀上佳。
一手茶道功夫,行雲流水,竟比六司出來的劉阿嬤更具觀賞性。
山月雙手接過,低頭小啜。
嗯,也更具品嚐性。
若是時有閒暇,斜倚湖畔,飲兩壺茶,倒是雅興。
但現在沒有時間。
山月放下茶盞,自懷中將祝氏給的那隻玉瓶放到桌上:“...祝夫人給的,每日三滴,下到你飲食中,三日之內便下肢無力...”
山月話還未說完,薛梟便開口順言接下。
“三日邁不開腿兒,五日張不開嘴兒。十日成個廢人,一口氣兒吊著,活不了死不成,除了人身七竅有用,其餘均無用地。”
薛梟單手拔開玉瓶塞子,鼻尖湊攏嗅了嗅:“無色無味,亦可躲過銀針驗毒和大夫診脈。”
秋桃生在山野,不太懂規矩,非常誇張地捧場,“哇”了一聲:“這麼厲害!”
薛梟勾唇一笑,嘲諷意味十足:“對付我,必要用最厲害的物...”
薛梟從山月的面容上一掃而過:“...和人。”
山月一時沒聽清。
薛梟轉過眼,卻像什麼也沒說,垂眸再道:“準確地說這不是毒,是藥,弊端有二:一則為需每日準時準點下藥,一旦中斷便需從頭再來,且每一輪所需時間要多加一倍;二則,湯水過燙,此藥則無效。”
山月詫異:“你怎麼這般清楚?”
玉瓶塞子一開啟,抓在木架子上的玉團鸚鵡立刻撲扇翅膀,在薛梟肩上閒庭漫步般,踱來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