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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琳突然心念一動:「昨日回雁樓頭,她和另一個男人一直坐著。直到令狐師兄死於非命,我抱著他屍首奔下酒家,似乎她還在那裡。這一切經過,她早瞧在眼裡了,也不用偷聽我的說話。她會不會一直跟在我後面呢?」想要問她一句話,卻漲紅了臉,說不出口。
曲非煙道:「姊姊,我知道你想問我:『令狐師兄的屍首到哪裡去啦?』是不是?」儀琳道:「正是,姑娘若能見告,我……我……實在感激不盡。」
曲非煙道:「我不知道,但有一個人知道。這人身受重傷,性命危在頃刻。姊姊若能用天香斷續膠救活了他生命,他便能將令狐師兄屍首的所在跟你說。」儀琳道:「你自己真的不知?」曲非煙道:「我曲非煙如果得悉令狐沖死屍的所在,叫我明天就死在餘滄海手裡,讓他長劍在身上刺十七八個窟窿。」儀琳忙道:「我信了,不用發誓。那人是誰?」
曲非煙道:「這個人哪,救不救在你。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善地。」
為了尋到令狐沖的屍首,便刀山劍林,也去闖了,管他什麼善地不善地,儀琳點頭道:「咱們這就去罷。」
兩人走到大門口,見門外兀自下雨,門旁放著數十柄油紙雨傘。儀琳和曲非煙各取了一柄,出門向東北角上行去。其時已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兩人走過,深巷中便有一兩隻狗兒吠了起來。儀琳見曲非煙一路走向偏僻狹窄的小街中,心中只掛念著令狐沖屍身的所在,也不去理會她帶著自己走向何處。
行了好一會,曲非煙閃身進了一條窄窄的弄堂,左邊一家門首挑著一盞小紅燈籠。曲非煙走過去敲了三下門。有人從院子中走出來,開門探頭出來。曲非煙在那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又塞了一件物事在他手中。那人道:「是,是,小姐請進。」
曲非煙回頭招了招手。儀琳跟著她進門。那人臉上露出詫異之極的神色,搶在前頭領路,過了一個天井,掀開東廂房的門簾,說道:「小姐,師父,這邊請坐。」門簾開處,撲鼻一股脂粉香氣。
儀琳進門後,見房中放著一張大床,床上鋪著繡花的錦被和枕頭。湘繡馳名天下,大紅錦被上繡的是一對戲水鴛鴦,顏色燦爛,栩栩欲活。儀琳自幼在白雲庵中出家,蓋的是青布粗被,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如此華麗的被褥,只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只見几上點著一根紅燭,紅燭旁是一面明鏡,一隻梳妝箱子。床前地下兩對繡花拖鞋,一對男的,一對女的,並排而置。儀琳心中突地一跳,抬起頭來,眼前出現了一張秀麗清雅的臉蛋,嬌羞靦腆,又帶著三分尷尬,三分詫異,正是自己映在鏡中的容顏。
背後腳步聲響,一個僕婦走了進來,笑眯眯地奉上香茶。這僕婦衣衫甚窄,妖妖嬈嬈的甚是風騷。儀琳越來越害怕,低聲問曲非煙:「這是什麼地方?」曲非煙笑了笑,俯身在那僕婦耳邊說了一句話,那僕婦應道:「是。」伸手抿住了嘴,嘻的一笑,扭扭捏捏地走了出去。儀琳心想:「這女人裝模作樣的,必定不是好人。」又問曲非煙:「你帶我來幹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曲非煙微笑道:「這地方在衡山城大大有名,叫做群玉院。」儀琳又問:「什麼群玉院?」曲非煙道:「群玉院是衡山城首屈一指的大妓院。」
儀琳聽到「妓院」二字,心中怦地一跳,幾欲暈去。她見了這屋中的擺設排場,早就隱隱感到不妙,卻萬萬想不到竟是一所妓院。她雖不十分明白妓院到底是什麼所在,卻聽同門俗家師姊說過,妓女是天下最淫賤的女子,任何男人只須有錢,便能叫妓女相陪。曲非煙帶了自己到妓院中來,卻不是要自己做妓女麼?心中一急,險些便哭了出來。
便在這時,忽聽得隔壁房中有個男子聲音哈哈大笑,笑聲甚是熟悉,正是那惡人「萬裡獨行」田伯光。儀琳雙腿痠軟,騰的一聲,坐倒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