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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上鐵壺水沸,嘯聲尖銳,蕭庭生提壺洗了茶,嘆道:「人一旦上了年紀,總想聊聊過去的事。當年我們三個人……大哥路原,我,三弟林深,我們同經患難,一起被先生救出掖幽庭,一起學藝,一起從軍……可最終活到現在的,卻只剩下我……」
七珠在身,軍務繁重,忙忙碌碌間,前塵往事終究淡去。若非長子這當胸一箭的傷勢與三弟當年陣亡時的傷情幾乎一樣,這些舊日哀痛只怕也不會從已深眠的記憶中被重新翻起。
「三弟從來都不記得自己的本姓,我們也一直叫他小申兒……十八歲時他想入軍籍,自己選了林姓,改名林深。」蕭庭生深吸一口氣,有些難過,「其實以他的性情,更適合過平平淡淡的普通日子,之所以跟隨我們戰陣殺伐,不過是想要兄弟們能在一起……」
長林軍早年同出於靖王潛邸的這三員小將中,林深並沒有耀目的才華,從來都是最不起眼、最易被人忽視的那一個。他最大的優點只在於赤誠忠心,對於主君、對於兄弟、對於妻小,凡是他覺得理應付出的人,幾乎從無保留。直到最後傷重垂危之際,他也沒有怎麼想過自己,口中喃喃念著的,只是那個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小女兒。
多年後重新提起逝者的名字,令蕭庭生的胸口微微有些絞痛,指間似乎又能感覺到鮮血湧出時的滑膩與溫熱。
當他拿出給剛出生的次子打製的長命銀鎖,詢問三弟是否願意給兩個孩子訂下婚約時,那雙灰白眼神中透出的寬慰,直至此刻依然清晰得如同昨日。
在臨終之前,林深以為幼女終身有人照料,走得不是那麼艱難。
但是結果呢?二十來年,長林王府一直未能找到故友遺孀,未能找到本該由他來照顧的那個小女孩。
他最終能做到的,也只是讓平旌謹守舊約等到現在,可惜還未必能夠一直等下去。
「林深夫人是自己帶著孩子悄悄走的,並非王爺的責任。」黎騫之最是清楚當時的情形,不由勸道,「再說,我看見二公子的身上,還一直帶著兩家婚約的信物,可見您心意至誠,並無可以指摘之處。」
蕭庭生重重地閉了一下眼睛,嘆道:「平旌是長林之子,生來就註定要上戰場。當年三弟妹接受不了喪夫之痛,不想要這樁婚約,不願意女兒再嫁入將門,這個心情我明白。可她帶著孩子不告而別,讓長林府連照料她們母女的機會都沒有,又實在是讓我愧對三弟臨終所託,心中難有一日安寧。」
面對這位老王愴然的眼神,黎騫之有些心虛地低下頭,飲了口茶,掩飾眸中的愧意。
身為醫者,他素來的信念便是病患為先。林深夫人當時的傷痛與恐懼早已超出了理智可以調控的範圍,她不接受夫君的離去,不接受女兒被安排好的將來,任何與戰場邊境相關的片言隻語都會觸動她幾近瘋狂的發作。心病難醫,黎騫之唯一能做到的,只是順著她的心意,將她安置到一個可以靜下來的地方,不讓包括長林王府在內的任何人驚擾,只希望隨著時間流逝,她心底的傷口可以稍得癒合。
然而這一等,便是十多年,直等到她臨死前,這位心碎的遺孀也未能忘卻喪夫的哀痛和對女兒的擔憂。
黎騫之並未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多年隱秘壓在心頭,又眼見蕭庭生這般自責,未免還是有幾分愧疚,費力地想了些話出來安慰,「王爺當年派了那麼多人手去尋找,她們母女若真是自己流離在外,怎麼可能找不到?既然沒有蹤跡,想來是有人收留安置,必定不至於受苦的。」
蕭庭生怔怔地看了一會兒茶杯,嘆息一聲,「但願如黎兄所言。」
黎騫之心裡到底記掛女徒的終身,趁機問道:「王爺雖有守約之心,可陛下不會願意二公子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吧?」
「陛下答應讓平旌再多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