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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笑道:「你讓我想起一個故事,古時候有個大戶,吃東西特別講究,僕人擔水,他要吃的那桶水必放在前面,知道為什麼嗎?」
章回搖搖頭。
「哈哈,因為他怕桶在後面,僕人放的屁會壞了水的味道。有一次,他喝水,聞了聞,不對勁兒,就質問僕人他擔水時幹了什麼。僕人只好承認,打了個噴嚏——哈哈,活得這麼精細這麼折磨人,你們說,世界上真有這種人嗎?」
女孩笑了,表哥笑了,章回笑不出來。
表哥注意到他的沉鬱的神色,問:「章回,你有什麼事嗎?蔫成這樣?」
章回嘆口氣,終於說:「有,有這種人。」
而且,他在愛著這種人。
小地在整理章回的衣服,幾件穿過的外套隨便地扔了一床。
這件藍色的風衣,是和自己出去吃飯穿的,聞上去,有種淡淡的苦味,這說明,這過程裡,他不大高興。
這件米色的西裝,是和自己去看電影穿的,貼近些,有輕輕的酸味,這說明,那天,他很煩悶。
這件灰色的外套,是和自己去散步穿的,味道黴黴的,那天他們慪了氣。
工作一帆風順,家人出入平安。
吃進肚子裡的,又都是健康正路的食物,那麼他的不快樂,該是與自己有關。
最後一件,黑色的運動裝,卻有著新鮮的愉快的香味,她知道,週末那天他自己出去了,沒有解釋,很晚才回來,也不打電話,一覺醒來就是第二天中午。
再一遍仔細地搜尋,還有,女人的味道,雖然很淡,但是她坐在他身邊,不遠。
相愛就是一步步走到這個境地嗎?
小地的鼻子酸了,眼淚在眼眶裡。
她把外套浸在洗衣機裡,鎖上門出去。
外面開始下雨,慢慢雨勢就大了。小地一路想著心事,也不回去拿傘,也不走快兩步,就這麼淋了個精濕。
回到宿舍覺得冷極,蓋了幾層被子還是暖不過來。
她就這麼病了,重感冒。
是誰唱過,愛情是一場重感冒?
4
在愛情裡,一場病有時候是必要的,一方需要表現,一方需要試探,這是個好機會。
小地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吃藥打針,胃口不好,這些日子,章回就天天用電飯鍋給她熬粥。
黏黏的香香的白米粥,熱氣騰騰地端在眼前,細瓷調羹輕輕地拌——章回忽然停住,小心地看看小地,「來,你先聞聞——」
「不用了吧,我好餓。」小地軟綿綿的,又撒嬌道,「我要你餵——」
章回憐愛地舀了一口,吹吹,慢慢送進她的口中,看她笑著吞嚥,不禁又問:「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你怎麼老問老問!我的鼻子塞了好幾天,什麼也聞不出來,只聞到這粥香。」
「什麼也聞不到啊!」章回釋然,竟有點兒高興。
一直到病好了,小地還是沒有恢復她那神通廣大的嗅覺。
章回問她要不要看看醫生,小地看他一眼,「看什麼醫生,怎麼和醫生說?」
是啊,你要是和一個五官科醫生說我的鼻子為什麼聞不出那隻雞生前是幹什麼的呢?他絕對會建議你去看精神科的醫生。
好在小地無所謂。
在食堂吃飯,她安之若素,一口一口把面前的菜吃得乾乾淨淨,出奇地乖。
反倒是章回有點兒疑神疑鬼,總猜測這肉是不是歷史清白的,這魚是不是死於非命的。
「我真的什麼也聞不出來,這樣挺好,挺舒服。」小地老老實實地說。
章回嘆氣,「以前太講究,現在聞不出反而不踏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