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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心疼他,盧梅自己上網學粵菜。有天放假她在廚房鼓搗了半天,端出一盤子東西,讓他吃。他問這是啥啊。盧梅說豬腸碌啊,我改良了,也包了豆芽肉末蛋皮,也灑了芝麻醬汁。他拈起一塊又扔下,笑道:「蒙誰啊,你這明明是東北卷大餅,還豬腸碌呢,差遠去啦!」盧梅說不吃拉倒,抬手就把盤子砸了。他也來了脾氣,走。
走到樓下盧梅追出來了,「你哪兒去啊,你能往哪兒去啊,誰都不認識。我錯了行不?回家吧,外頭冷得夠嗆。」他心裡蒼涼起來,是啊,冰天雪地能往哪兒去啊,一個外鄉人,他始終是個外鄉人。
「我上哪兒給你找粉皮去啊?」盧梅拽著他的胳膊,哭了,「好好,今年春節咱一定一定回陽江,行了吧,跟我回家吧。」
年廿八晚柯義敏坐上從黑河到哈爾濱的火車,十二個小時正好一夜,飛機是次日上午的,直飛廣州,四個半小時,他一個人。
盧梅懷孕了,情況有些不穩定,打了幾天黃體酮,遵醫囑在家休息。他天天給她燉湯喝,打電話告訴爸媽春節不回去,訂好的票也退了。年廿七那天盧梅卻說,你說我有毛病吧,剛把票退了又去買回來,白白多花了好幾百塊。他沒聽明白。盧梅說你回去一趟吧,等以後生了孩子怕是更沒時間。回去玩得高興點兒,你不高興我能高興嗎?那晚出來,她站在門口笑著搖手,忽然又追了一句,得回來啊。
他一路想著她,隔兩小時一個電話,到了哈爾濱,竟然想買張車票折返黑河。盧梅的聲音在電話裡中氣十足,咱東北姑娘有那麼嬌氣嗎,趕緊坐飛機去。
情緒複雜一路往南,溫度從零下三十二度到零上二十三度,衣服一層層地脫,心也一層層地輕著。飛機晚點,高速路塞車,勞頓風塵中歸鄉,到家已是除夕夜晚十點。街上燈火輝煌,到處擠滿行大運的人,家裡卻寂靜無息,爸媽已經早早睡了。
他的突然歸來讓他們手足無措,穿著睡衣站在廳裡,慌亂似乎多於驚喜。老媽趕緊熱飯,掀開飯桌上的籠蓋,他們的年夜飯簡單得只有一盆冷掉的鵝肉和菜花,這離他熱切的想像太遠。「大過年的回家,就給我吃這些!」他拉長臉,重重地放下筷子。老媽說兩個老東西吃不了多少,就沒買什麼,老爸說不知河堤的大排檔還開不開,我去打包幾個菜。很久之後他想起那晚父母的歉疚,仍覺得心疼。卻是什麼讓自己那一刻不近人情,是委屈嗎,近乎撒嬌的委屈。委屈的孩子,只敢在父母面前發脾氣。
他沖涼的時候,老媽就坐在浴室外的竹椅上等,他一出來,她就站起來,喜滋滋地跟在背後說話。老爸則過于敏感,聽到他一個噴嚏、一聲咳嗽,就要問一句冷嗎,喝水嗎。開了唱機,賀年的音樂繞在屋裡,算是有了年味兒。他問怎麼不看電視。老爸說機頂盒壞了,年初三小曾才能過來修。他問小曾是誰。老媽說是樓下便利店的打工仔,人很好,背米送油修水龍頭常幫忙,上次你爸摔了腿也是小曾背下樓送去醫院的。他問爸什麼時候摔了腿,怎麼都沒跟我說。老爸說這種小事告訴你做什麼,早就好了。他問那姐呢,不常回來嗎。老媽說回來啊,都很有心,各人自有一頭家,她帶孩子也很辛苦。
除夕夜裡盧梅她們看電視守歲,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也睡不著。他的房間一直給鄉下的堂弟借住,上高三的男孩,床頭床尾都是練習冊,床底還有零食袋子和菸蒂。他找不到自己的痕跡。
他要在這幾天很緊湊地見人。約了文生他們到龍品軒吃飯,文生說龍品軒早收水了,不如去廣豐花園吧。他問廣豐花園在哪兒啊。文生說高涼路和新江南路交接處。他沒問下去,廣豐花園沒聽過,新江南路也不知道,計程車會帶他去的。這城市熟稔又生分,只不過三年沒回來。吃飯的時候來了十多個人,朋友們攜家帶小,滿滿地圍著大桌子坐。人多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