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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裡抓著一疊東西。
那是一堆獎狀,一個大紅花,一張黑白照片。
他鼻樑上的眼鏡還起了霧,那張臉就藏在霧的後面。
「紀詢,你知道嗎?」夏幼晴幽幽的聲音自後傳來,「蕾蕾為我辦過葬禮。」
紀詢手一滑,打火打過頭,正啟動的車子熄火了。他自後視鏡看去,夏幼晴手肘撐著窗,指尖抵著額,眼神有些渺遠,正在回想一樁過去。
這樁過去不難以回想,它給了她很深的烙印。
所以她很快開口:「……那時我認識蕾蕾沒有多久,情緒還是依然很不穩定。有天晚上,蕾蕾突然給我發訊息,問我要不要試試辦場葬禮。我答應了。」
「我們買了棺材,佈置了靈堂,還邀請了人,對,像鬧劇一樣邀請了人。別人都拿這當玩笑,沒有一個過來。最後的賓客只有蕾蕾,和我的寶寶。
「現在想想,那段荒唐的葬禮居然很溫馨,因為面對了已經死去的自己,所以突然可以肆無忌憚的議論要怎麼活,平常不敢說的,不想面對的,都在這裡暢所欲言了,於是你正視了你自己,你接受了你自己,你變得輕鬆了。
「你不完美。
「甚至醜陋。
「但你還想再堅持一下,再努力一下,再改變一下,一點點就很棒。」
夏幼晴說到這裡,停頓了很久。
「可能是因為舉辦過這樣的葬禮,所以我知道蕾蕾想要什麼。她想留在寧市,不想回來,我們甚至一起選好了比鄰的墓地。她也不想像現在這樣的,無關的人議論無關的事……真抱歉我到最後還是不能實現她的想法。」
「足夠了。」紀詢說,後視鏡裡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噙出淚眼,惶然看著他。
他在短暫沉默之後,再說一遍:
「足夠了。蕾蕾知道你所想,她會高興的。」
她會高興的。
這世上有多少個舉辦葬禮的人,以最親近的關係活成最疏遠的路人,直至死亡來臨之際,才發現他們其實對即將下葬的親人一無所知。
其後一路無人說話,車廂內唯一的動靜,就是掛在鑰匙上的金屬吊墜,隨著車子的前進,如同鐘擺一樣來回搖晃,晃著它已被磨禿褪色的紅色掛繩。
又是幾個小時的車程,在將夏幼晴送回家後,紀詢接到了個意料之外的電話,電話是袁越媽媽打來的,老人家現在正在寧市,她是來掃墓的。
葬禮,遺體,掃墓。
今天怎麼就和死亡繞不開了?
紀詢強打精神去見了老人一趟,他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好,但袁越媽媽是老派小姐,早年還留洋過,見了大世面,一切都講究個和風細雨不動聲色,全程言笑晏晏關懷親切,沒問任何讓紀詢無法回答的問題。
等兩人分開,紀詢手裡拿了個保溫桶,保溫桶裡是新鮮出爐的雞湯,袁越媽媽說是給他帶的——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這八成是袁越的,只是看他今天神色不好,臨時轉贈他了。
但他當然不能拿了屬於袁越的愛心,於是晃蕩著又到了局裡。
不湊巧。
他到的時候,別說袁越了,整個一支都沒人,大門緊閉直接上鎖。
他左右看看,揪住路過的譚鳴九:「一支的人呢?」
譚鳴九現在對紀詢的神出鬼沒也見怪不怪了:「都出任務去了,梧山出了個分屍案,袁隊帶著整個一支出去,估計現場情況複雜吧。」
「這個……」
紀詢本來要讓譚鳴九先將雞湯保管,但保溫桶都還沒遞出去,對方眼睛一亮,狗鼻子已經抽著嗅了起來。他心生警惕,肘子一拐縮回來。
「給我開個詢問室,我睡會覺,袁越回來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