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落身(二)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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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鎮定的反而是丁一:“將軍出事了,原路走不得。”
薛凌終於停下洗手,仰起臉看著丁一,眼睛通紅:“我知道。父親是怎麼安排的。”
“將軍要我帶少爺一路南下,另安排了人假扮少爺北上回平城。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有人來追我們,縱是有人被抓了受刑,也不該知道我們的路線。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安全起見,原路走不得,我們走的偏僻些。嶺南軍司郭袍是將軍學武時的同僚,梁倭之戰又是生死至交。且嶺南地處偏遠,將軍希望少爺在那小住些時間再擇日回平城去。”丁一一句廢話都沒講,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他們敢對我下死手,只怕父親好不到哪去。”
“小少爺不必太擔心。將軍交代過,他有免死金牌在手,多不過庶人而已。謀道不在高位。他自會在平城等你還家。”
薛凌長出一口氣看向魯文安:“魯伯伯?”
魯文安一改往日沒個正形的樣子:“將軍只說讓我帶你去取東西,這些事兒的彎彎繞我也繞不過來。天色晚了,錢糧皆在馬車上,今晚先在這將就一下,我去找點乾草墊著。只怕接下來幾天也要餐風露宿。小少爺要有些準備。”
當夜春寒還有些重,星空卻頗好看。三人身上既無火石,也沒有乾糧。魯文安摸上來幾條魚,放了血,將魚肉剃下來切的薄如紙片,又不知道挖的什麼草根砸碎了拌著哄薛凌吃。
薛凌吃了一口就覺得腥氣十足,讓人想到下午滿手的暗紅粘膩,再也吃不下去,只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點草根。倒是丁一和魯文安二人擔心體力。吃了頗多。
便是此時,薛凌也難想到,再過數日,她只怕連人血都能喝下去。這會兒魚肉清甜,其實稱得上佳餚。
這一場千里奔命從今下午開始,貫穿她整個人生,不死不歇。
三人再啟程時,便已決定不去嶺南。先躲開追兵,而後直接回平城。
一行人乾脆不走道路,只從荒野山中穿行。雖是累了點,但山上林木茂盛,更容易躲開弓弩。既好藏身,也好找果子之類的東西果腹。魯文安還打了野雞和兔子,把兔子腿上的肉切成細細的條,趁晚間休息晾乾水氣給薛凌。雖無鹽巴,薛凌在西北常吃各種肉乾,此刻也勉強吃下了一些果腹。
只是,即便走的如此伏低,仍是一波接一波的人搜上來。
丁一是殿後的人,兩日下來,身上大傷小傷不計其數。嚴重的,已可見骨。
薛凌也越來越沉默,從一開始看見丁一受傷掉眼淚,到後面已是面不改色的撕了衣服給他包紮,一臉無悲無喜。其實在歇下來的時候,薛凌心裡想把自己縮到魯文安懷裡去,她見過無數次薛弋寒抱著薛璃哄。以前覺得薛璃病秧子,此刻就希望魯文安可以抱著哄一下她。
但她不敢,丁一喊她小少爺,喊盡了一生託付。她要接著,接著這千斤重擔。
她拿著劍,寒光逼人。再不是練武場上的點到為止,而是一招一式都指向心臟。從開始的慌亂,到後面下手眼都不眨。
魯文安只求護她,稍有危險,不惜拿身體擋過來。所以她還沒受傷。但薛凌卻覺得,自己已被砍了千萬刀,身上處處都在流血。
第三日晚間,薛凌已不知走到了哪,這幾日跋山涉水,哪裡植物茂盛往哪鑽,哪兒險峻往哪裡走。連方向都懶得辨,終究還是被追兵亂箭逼到了絕路。前方懸崖嶙峋,深不見底。卻聽得見轟隆之聲,應是水流湍急。四周弓箭手遍佈,此刻卻奇怪的沒有立馬下殺手。
魯文安護著薛凌已退無可退。這幾日的疲於奔命,他也傷的頗重。
薛凌早就不是前幾日那個稚嫩少年,幾番生死,胸中戾氣悉數爬到了臉上。
丁一已經快不行了,躺在地上,手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