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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老公的喪事,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不吃、不喝、不睡地守了老公三天,哭了老公三天的尤雅,從墓地回到家裡,咕咚一聲就栽倒在了客廳裡。
爸爸媽媽趕緊把她送往醫院搶救。
在醫院昏睡並打了七天點滴,尤雅才悠悠醒轉過來。醒來後,面無血色的尤雅只說了一句話:
“媽媽,我要回家。”
尤金桐和郝美華只好順她的意,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把她接到文化館的家裡住。
在媽媽家裡只住了一晚,而且這一晚尤雅沒有合過眼。
她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沒有做完,心裡堵得慌,只想回家去看看。第二天上午,她偷偷地回到了家裡。
尤雅痴痴地坐在沙發上。
屋裡靜得令人發怵。
人去樓空,景物依舊。
睹物思人,淚水婆娑……
她想:吳有雖然走了,但屋裡留下了他的身影,殘留著他的痕跡,沙發上,床榻上,鍋把上,……到處都有他的印記。
她感受到這些印記,就如同吳有活著,還在家裡陪她。於是,她和他對話:
“有,別忙了,休息一會,陪我說說話。”
“有,你在哪裡?你聽不到嗎?”
“有,歇會吧,我給你削蘋果吃。”
…………
然而,吳有永遠都不會過來了。
她就一邊叫著“有,你在哪裡?”一邊滿屋子地尋找:先到房間,摸摸床上,看看吳有是不是在睡覺,真希望在這裡聽到老公均勻的鼻息,然後俯下身去親他一口;再到廚房,看看吳有是不是在做飯,她真希望奇蹟出現,在這裡看到吳有高大的背影,然後輕輕地喊他一聲“老公”,他就會回答:“老婆,馬上就好了,等會兒就可以吃了”;然後,推開衛生間的門,看看吳有是不是在洗澡,她真希望於蒸汽繚繞中依稀看到吳有那大衛般壯美的軀體,然後說:“有,快點洗,我等你!”
……
尤雅要麼痴痴地坐著,要麼在屋裡打轉轉,要麼自言自語……
吃晚飯的時候,尤金桐,郝美華見女兒還沒回家,就找過來了。
見到尤雅的模樣,二老嚇了一大跳:一天不到,滿頭青絲中出現了根根白髮。只見尤雅臉無血色,眼皮浮腫,目光呆滯,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蒼老了10歲不止。
郝美華一陣心疼,把尤雅抱到懷裡號啕大哭:
“小雅,我苦命的兒啊,你造的哪門子孽啊?……你怎麼就這麼不珍惜自己啊!你忘了嗎?你的責任重大啊,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小女媛媛。……我們都靠著你啊,你要堅強起來啊!我們才有希望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們怎麼活啊?啊啊……”
血濃於水。人間永遠不變的是親情。
尤金桐夫婦為了使尤雅儘快擺脫痛苦,又一次把她接到家裡,悉心照顧和調理。
幽默的郝美華為逗女兒開心,經常講一些笑話給她聽,可尤雅就是笑不出來,即使笑也笑得很勉強。
父愛如山。尤金桐竭盡一個慈父所有的能量關愛著女兒,變著花樣給女兒做最喜歡吃的飯菜。可尤雅卻沒有食慾,吃什麼都覺得味同嚼蠟。
每到晚上,吳有臨死前的恐怖樣子總是浮現在尤雅的眼前,她感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就有種死亡的恐懼。因此,不管怎麼疲勞,她都不敢入睡,通宵不敢閉眼睛,害怕眼睛一閉就像吳有那樣睡去了,永遠醒不過來,撇下還未長大成人的女兒怎麼辦啊?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三年。
一千多個夜晚,她都在緊張、迷糊中度過,從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進入過深睡狀態。
陽陰之間的空間隔離阻不斷眷戀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