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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一側腳,一截月白色的長袍便從玉凳上掉落到彩羽織就的地毯上。
潑墨似的長髮披散在他背脊外套著的淡藍色錦緞上。一面山水彩繪的大銅鏡中映出的臉微微有些變形。那清澈乾淨的臉龐像一張白紙似的浮在鏡面上,變形的弧度就像水流動的曲線,流淌著的是他如靜水般深刻而寂靜的孤獨。
一隻枯瘦的手從錦緞下伸出來,從寶匣裡捏起一把綠石玉梳,另一隻手則攏起一束垂在身前的墨髮,兩手配合,卻只簡單地篦了篦發尖。
與這裡空蕩寥落不同,越過宮牆的不遠處,絲篁鼎沸,細樂聲喧,金銀煥彩,富貴風流。而宮門之外更是花燈閃爍如銀河繁星落地,華彩繽紛若六月百花競妍。
然而獨坐此處的他卻像一隻被拔掉翅膀的鳥兒孤獨地舔拭著內心深藏的落寞。
幔帳之外有人推門而入。
“檀公公,難道母妃的鳳駕這麼早便回宮了?”男子衝著鏡中之人輕聲詢問。
“回稟殿下,娘娘鳳駕還未回宮。門外乃是彤霞公主求見。”掌事太監恭敬回道。
男子一喜,回過頭來,對檀公公吩咐道:“快請她進來。”
彤霞公主縮手縮腳地進門來,見到坐在玉凳坐著的男子,嚅囁了半天還是沒勇氣開口。
男子見她忸怩的樣子,把玉梳塞進她手裡,溫柔地笑道:“阿憫,幫我束髮吧。你可好些日子沒有來曇香宮了。我想派人去請,又怕擾了你休息。”
彤霞公主攏起他背後一大把長髮,他將身子背過去,銅鏡中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她抬頭偶然瞥見了自己鏡中的影像羞愧的地下頭去。
梳子在光滑如絲緞般的髮間來回的滑動,他整日間與花草為伴,喝雨飲露,連發絲都散發著淡淡的曇花的香氣。他從不佩香,只因那俗香是由外加上去的,不過是故作風雅的樣子罷了。而只有對天地萬物的心香一瓣,才能真正令人感到由內而外的香意舒人。
她心急如焚偏又說不出口,男子瞧她有難言,溫言道:“阿憫,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這一句安慰之語觸動了她的心房,眼淚便如下雨般淋溼了地面,她激動地撲通跪倒,哀求道:“七哥哥,阿憫有事要求你!”
男子大驚,上身前傾,想離座扶她,奈何雙腿無力站不起來,只得又坐了回去:“阿憫,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坐下再說!”
彤霞公主雙手扶膝,可憐兮兮地哀求道:“七哥哥,請先答應阿憫,否則阿憫願長跪不起。”
男子無法,只得嘆氣道:“好吧,什麼事兒你只管說罷。”
彤霞公主衝他磕了一個頭道:“阿憫斗膽,求七哥哥去臨江殿救一個人。”
男子了悟一笑,對她虛扶一把,示意她快快起來:“哦,那個人是不是個姑娘。個子高高的,穿著紅衣紅裙,漂亮的面龐上帶著些許鬚眉男子氣概。說話做事慷慨豪爽。兇起來則刁蠻任性、胡攪蠻纏。”
他開心地又續上一句:“哦,偶爾還喜歡撒幾句不太高明的小謊。”
聽得男子似有先見之明地說中了一切,彤霞公主詫異道:“怎麼七哥哥你最近跟苗道長修煉仙術了,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我哪裡有這等榮幸能得見苗道長吶。我是見過她,我已知道她是誰了,沒想到她居然相遇到了阿璨,以她和阿璨的脾氣,必定是大鬧了一場。唉,只有我們兩個辛苦一些。暫充和事佬,幫他們兩個和解和解了。”男子搖搖頭,溫和地說道。
彤霞公主歡喜萬分,又連連拜了拜幾拜。
男子轉過身去,正色道:“阿憫快幫我束髮,咱們這就去瞧瞧。”
彤霞公主忽又擔憂地問道:“若是李璨哥哥不答應怎麼辦?”
男子望著鏡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