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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街道一面環柳臨水,白天清冷,也不比主街道寬敞,但一到晚上就比主街還熱鬧,那是女人們紙醉金迷逐色徵歌的慾望之所在,是一條無人管轄的花街,過了這條街,遠遠地都還能聞到酒色財氣的奢靡之味。
夜晚在橋上駐足,揚柳下不時會有幾艘華麗的船伴著絲竹琵琶曲在水面上飄蕩,泠泠作響。
小院正門臨水,隔著一條不寬的青石路,在河邊有青石板階梯入水,時常有男人在此搗衣,不分冬夏。小院地勢底,被一片楊柳古樹所遮掩。
小院位置尷尬,這一片區域居住的人,不止有他這樣的赤貧,也有一些被富人包養的妓娼,他們趁官家不在時又會去河對岸拉客。
傅寧知道他帶著肖瑾住在這裡並不合適,但手頭緊,實在沒得挑,再挑就到城外去了。沒辦法只能忍了,所以小院的門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關著或鎖上。
肖瑾乖巧懂事,傅寧去蜀錦樓上工的時候囑託她關好門乖乖待在家裡,她就乖乖待在家裡,一邊讀書練字一邊等父親回來。
傅寧時常回來的很晚,時間太長,肖瑾有時等不了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傅寧回來後將肖瑾抱回床上脫了鞋襪外衣,用被子蓋著,然後又去外面燒水給她清潔面目手腳。做完這些,他每天還要去外面清洗換下的衣物,每天都去,即使貧窮,傅寧也會將自己和肖瑾以及他們居住的小院收拾的乾淨整潔,這讓他們與周圍同樣赤貧的鄰居及賣笑賣肉的娼妓多少有些不一樣。
做完這些,他不能睡,他還有事要做,在蜀錦樓裡,他在領了兩份工,一份私活,領了絲線帶回家織做,勤快點十五天能交工,掌櫃量丈結薪。算了算,平日節省一點還是可以度日的。
可一個人做兩份工又豈會輕鬆,兩份工就是兩個人的工作量,織布這種事光靠手腳快是趕不上的,要的是時間,所以傅寧常常熬到深夜,每天兩個時辰都睡不夠,有時候手腳慢一點就是一個通宵。但即使通宵,他第二天也不會罷工。每每躺在床上他都感覺自己的身子骨像散了架一樣,哪兒哪兒都不是自己的,腰背痠疼也顧不得去捏,長久的疲憊讓他的神經都有些麻木了。
他知道自己這樣下去肯定不行,但他也知道自己萬不能倒下,若是連他也倒下去了,肖瑾一個人就真的無依無靠了。光靠咬牙堅持憑意志力是不行的,為了不出錯,不丟掉這份賴以生存的工作,他每天也悄悄給自己熬了一盅藥,他以前也喝過,這次是加大份量提神的藥,他想著總要熬下去,就算折損壽數也要熬下去。
這樣的藥吃久了對身體的虧損很大,一旦過了藥效,就會使人加倍的感到疲乏無力。
蜀錦樓不上工的時候,傅寧都會不吃不喝通天徹夜的昏睡。父親的勞累和辛苦,四歲的肖瑾都看在眼裡,她常常會忍不住想:要是娘還在就好了,有娘在的話,爹就不用這樣辛苦。她還記得船上給她蜜棗的&ldo;娘&rdo;,只是懊惱當時自己睡著了,沒能留住她。
小孩子辨識人的能力差,她是真把那人當成自己的娘了,直到現在。
父子倆的生活就像門外那條清澈的小河一樣,靜默流淌。
今年冬天來得早,也來得快。大雪紛紛揚揚下了幾天幾夜,枝頭屋簷一片雪白,街上零丁少人,鋪子關了大半,整個裡津都靜了下來。空氣比往年要冷上許多,蜀錦樓暫時歇工,好在工人能帶絲線回家織,只是要等開工才能結帳而已。
今天是傅寧最後一天在蜀錦樓工作,他支著冰冷的竹傘,抱著一大包絲線,走在冷冽漆黑的小巷裡。雪還在下,他冷得瑟瑟發抖,有雪已經化成了冰水沁進了他的布鞋裡,他感覺自己的雙腳凍得像鐵塊一樣,很難受,抬頭透過片片白雪遙遙望去,回家的路顯得格外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