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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漫山遍野、溝溝壑壑的桐樹上全都白了,好像昨夜剛下過一場大雪。此時若用“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之類的詩句來形容這銀白的世界,都顯得很不夠。因為梨花的花瓣比起桐花的花瓣來到底小得多了,也薄得多了。咱家鄉的桐花開時大若銀元,厚若羊脂,有如城市公園裡白玉蘭開放的景象。但實在地說,白玉蘭開放花朵疏少,又哪及桐花開放那樣昌盛繁多。桐花開放時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她山山嶺嶺連成一片,村村寨寨融為一體,又一個早上猛然出現,簡直比大型歌舞團“比舞”還要整齊鮮麗。你說這樣的景觀哪裡去找?
自然,如果哪一年翻春過後就一天比一天暖和,偶有幾個小寒潮還不至於把桐花凍開,也聽不到老農在村頭街口高喊“凍桐子花囉”的快活聲音,只是有時聽他們三三兩兩在議論:“今年咋個還不凍桐子花呢?”語氣中有點企盼和焦急的味道,那就不妙了——節令到了或是過了桐花雖然會開,不過就有點“羊子拉屎——稀稀拉拉”的,氣氛與色彩都差得遠了。更要緊的是,這年的油桐絕不會豐收。老農們還會心照不宣地告誡家人:今年病多、瘟多。情況不好,就趕緊打針吃藥,不要節省那幾個錢。
桐花凍開後,自有一種玉潔冰清的姿色,又有一種清新淡雅的香味。其實,此時農民並不關心這些。他們最關心的是水稻的育苗,玉米的播種之類的農活。如果這時有城裡長大的文化人或者外縣外省的商人來吾鄉出差訪友,他們就會被這壯麗的景色陶醉得目驚口呆。就會有少男少女問:“大伯,這叫什麼花?”“桐子花。”“怎麼葉片不見就開了花呢?”“‘此花與諸卉不同。它是花不見葉,葉不見花’呀!”少男少女們一聽這回答,又會驚訝一番:“大伯你怎說得這麼好呢?”那大伯就會哈哈大笑起來:“我學的是川劇《畫梅花》裡的臺詞哩!”若是這少男少女們再有一定文學修養,一聽梅花,再細看眼前的桐花,她們都在不同季節最寒冷的時候開放,而且都素雅清淡,無遮無蓋,芳香宜人而又造福於人類時,定會催生出多少奇思妙想來!
家鄉的桐花似乎比一般的花卉花期要短些。它大約在一週之內完成“男歡女愛”之後就紛紛謝落了,坡上溝裡又像灑滿了一層亂瓊碎玉。過去農民們不懂得它用處大,也就隨它“零落成泥碾作塵”了。近幾年來便有農民像林黛玉一樣,扛著花鋤,揹著揹筐,提著掃帚,先把那些比較鮮活的花瓣一堆一堆掃攏,揹回家中倒入糞坑內泡肥。其餘比較乾枯或夾土較多的,就挖坑埋在樹根下,以增補桐樹一年生長的營養。這勞動雖無“黛玉葬花”的情愫,卻有與之相當的美感,老實農民幹起來也覺得很夠抒情的。
然而更為奇妙的是,用這桐花泡出來的肥料,它夏天不生蛆,施田莊稼壯,禾苗蟲害少,廁所裡也少有臭氣。我理解,糞坑裡倒入了這大批次的桐花,廁所裡也就如同城裡人灑了“空氣清新劑”,味道自然不會差。當代的農民到底有學問,他們把這水肥稱為“桐花肥”。知道它是吸了大自然的精氣,金貴得很。一二個月後,他們就會閃閃悠悠地挑著這“桐花肥”去澆灌農作物,而且會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今年的桐花肥泡得釅。顏色、味道多周正!”似乎這季莊稼的豐收又有把握啦!
劍膽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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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遷新居,我不關心客廳佈置,更無意臥室陳設,最魂牽夢繞的是要收拾一間可意的書房。
像一些窮地方偏重視教育一樣,在不多的住房面積中,我出手闊綽地將一間南屋做了書房。房內東西兩壁放書櫃,北窗下置書桌。“四維空間”現已佔去三面,只剩下一面南牆放閒壁立了。
南牆上佈置點什麼最合適?幾位“狗頭軍師”自告奮勇當參謀。有主張掛一幅海南島彩色風光圖的,說這樣室內會有開闊感,又會產生“冬暖夏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