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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傲慢的冷靜和偏執,是不大容易為了一個人外界的名聲而崇敬一個人的。後來,他給我回了電話,當我聽到他的聲音,就像接到了上帝打來的電話。 我知道我自己,我就是想擁有一個我愛戀的父親般的男人!他擁有與我共通的關於人類普遍事物的思考,我只是他主體上的不同性別的延伸,我在他的性別停止的地方,才開始繼續思考。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倫理問題。 其實,做為一個現代人,所有的問題都是問題,所有的問題又都不是問題。文明的意義之一,無非是給我們千奇百怪的人類與事物命名,那不過是一種命名而已。 那一天,我坐在尹楠身邊。 這是一個與我以往所喜愛的父親般的男人完全不同的型別。我們自然而然閒談起來,在經過短暫的彼此詢問,諸如在哪一個系、幾年級之類的問題,他便向我提起詩社的事。 我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優雅自如,顯出頗有教養的風度。當他說到詩社的名稱兩次被否定的時候,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神態沉穩,不像現在的男孩子們那樣華而不實、使你隔著電話線就知道他在言不由衷。 我凝視著他,欣賞著他的俊逸。 尹楠的眉毛是他身體所有的部位中最先打動我的地方。 說來很奇怪,以前我總是透過一個人的臉頰、眼睛、嘴唇、身材等等這種龐大或顯眼的部位,來觀察一個人。而現在我的落“腳”點卻更多地投射到一些細微或者容易被忽略的部位,比如眉毛、鼻子、牙、手和腳。
十五:永遠的日子(3)
尹楠的眉毛像一道漆黑而潤亮的流線,橫展在他光潔的額頭底下,那微蹙的樣子,不禁使我想到“煩惱的線條”這句話。我對於人體的毛髮有著某種特殊的敏感,假若是一個女人,我會首先看到她那一蓬紛亂的頭髮,女人就像頭髮一樣紛亂,然後我才看到那頭髮背面的女人的臉孔;而一個男人,他身上的毛髮,首先奪走我的目光的是他的眉毛,我是透過他的眉毛看到他的頭髮、鬍鬚以及他的身體上標誌著成年特徵的其他部位的毛髮的,甚至可以透過它看到他的生命和靈魂。 尹楠的眉毛秀美而綿長,有一股柔軟的堅硬,彈性的固執。那一天,他的眉毛就在那一瞬間出賣了他,向我展示了他的身體和內心。 望著他微蹙起來的漂亮的眉頭,我不假思索地順嘴說,“詩社就叫‘皺眉’吧,這個名字與原來的名稱意思相當,但軟化了其中的暴力色彩。其實一樣是搖頭否定的意思,而且比‘搖頭’更加具有審美意識。” 尹楠默然了一小會兒,然後,用他那攥著飯勺的纖長的、確切地說是瘦骨零丁的右手一揮,興奮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接下來,尹楠開始重新打量我,並且鄭重地與我握了握手。 尹楠的手,是他身體上第二個吸引我的部位。 他的那隻手像一股真實的氣流,從我的手心穿過,或者說它是一種獨特的聲音,也許是血液的聲音被秘密地隱藏在指尖上,有一種光滑、流動、怦跳的物質,但並不輕飄。當你觸碰到這樣的手時,你會首先想到“在指縫間呼吸”,或者“淚水順著掌紋緩緩流出”這一類手指試圖掩飾、遮蓋什麼情感的特質,一種肌膚與肌膚相摩挲的光滑與沉甸。你不會只覺得那僅僅是手,你同時會覺得它也是一隻呼吸著的嘴,在吮吸你的肌膚、你的溫度;覺得它是一隻傾心於諦聽的耳朵,貼附在你的血壁上,呼應著你體內液體的流動之音;覺得它是一隻飢渴而熱烈的鼻子,探尋著與之相碰的另一隻手所能夠傳遞的無限的柔軟或堅硬的體息;覺得它是一種眼神、一種口音、一種咀嚼…… 這隻手,我似乎早已熟識,在我見到尹楠這個人之前,在他的臉孔閃現在我的視域中的很早以前,我就認識了這隻手。 這隻手暴露了他。 這時,尹楠誠懇的邀請我加入他們的詩社。 我說,“我從來對任何團伙都沒有興趣,我是個‘個人主義者”。從小到大,我在任何一個集體中都是處於少數人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