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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託盤上，他記得這隻龍首瓶是西域貢來的新鮮玩意兒，稱&ldo;鴛鴦壺&rdo;或&ldo;陰陽壺&rdo;，酒瓶的瓶身較尋常大上許多，倒酒的把子上鑲嵌著一枚碧璽圓珠，制式精巧、暗藏關竅連通壺口兩道，壺中能夠放兩種酒，只消輕輕撥動那圓珠，就能使倒出來的酒液不同。

西域商人多用此壺來變戲法，傳到中原卻變成了一種赴鴻門、下毒酒、使陰謀的好物。

凌冽倒沒想到黃憂勤還有這麼一手。

&ldo;先帝同您是兄弟情深，如今陛下能仰仗的只有您這位皇叔。若非那蠻王逼得太急，萬不會出此下下策，還請王爺莫要責怪陛下，陛下他其實也很難過。&rdo;

難過不難過的凌冽看不大出，但他卻知道他這小侄子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能叫人輕易擺布。他神色淡淡，只衝黃憂勤點點頭，心裡琢磨著黃憂勤會下的毒，漫不經心應了，&ldo;公公說的是。&rdo;

黃憂勤看了凌冽一眼‐‐在他記憶中，這位能一怒之下北上從軍的王爺，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主兒。他賠笑著又說了幾句吉祥話，才斟了酒。

即便黃憂勤已經很小心，但凌冽還是看清了他那一點手上的小動作。

&ldo;今日陛下協文武百官相送，且請共飲此盞，王爺此去，萬望珍重!&rdo;

小皇帝也擦了擦眼淚，端著酒杯重重點頭，&ldo;嗯嗯，皇叔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rdo;

凌冽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模樣，暫時也想不到什麼脫身之計，只能端起酒杯。說時遲、那時快，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車聲將將、木軲轆極快地碾過城外的碎石路，一人紅衣獵獵、竟穿著團龍大圓領扎靠，後背四面&ldo;靠旗&rdo;，頸戴三尖、肩披繡片，手持馬鞭、腳踏皂靴唱喏道：

&ldo;誅盡奸賊廟堂寬，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rdo;

&ldo;問蒼天，萬裡關山何日還?問蒼天，缺月兒何時再團圓?問蒼天，何日裡重揮三尺劍‐‐&rdo;

眾人循聲看去，卻見一白髯老翁，一聲武將戲袍慷慨而出，他邁著方步上前，就算抹了頭面，凌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ldo;什麼人?!&rdo;文武百官慌了，黃憂勤更是大喝道，&ldo;大膽刁民!聖上在此，安敢造次?!&rdo;

老翁沒理他，只雙手交疊一握，衝著凌冽行了大禮，然後捏著戲腔唸白道，&ldo;王爺日前美酒相待，孫某無以為報，聞王爺將赴南境，特攜京中名酒，特來相送!&rdo;

說著，他自取了身後車上一罈子酒拍開封泥，仰頭痛飲一口，又高聲唱了新詞：&ldo;一代將軍貴，三朝元老魂。功名垂天宇，忠義動乾坤。為報傾城隨將去，驅賊虜、守太平!可憐萬裡封侯骨，只為君王未得名、未得名‐‐何辭共醉，一晌送君!&rdo;

他嘹亮的戲腔響徹蒼穹，且他唱到最後一句時，自己仰頭再灌、儘是豪氣地摔了酒罈!衝著京中相送的百姓們大喝一聲道：&ldo;今日高興，美酒邀諸位同醉!我們敬王爺、敬大錦的英雄!&rdo;

他這麼一說，百姓們的情緒更是高漲，士兵們再也攔不住，人群很快上前來分走了車架上的酒。他們有樣學樣地舉杯，衝著凌冽齊聲喊：&ldo;敬王爺!敬大錦的英雄!&rdo;

黃憂勤的臉色極其難看，小皇帝也呆愣在原地，看著那群百姓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遠處，在人群中的御史中丞舒楚儀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