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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徵佇立片刻,翻身上馬,一揚鞭,往西北的寧縣疾奔而去。
……
紀棠不是第一次去寧縣殯宮。
只與記憶中的鬱蔥猶帶青綠不同,眼下天地一片蕭瑟,黃褐的土地,光禿禿的枝頭,細碎的雪花正在漆黑的夜色中狂飛亂舞,冷風挾的嚴寒像能刮進人骨頭縫子裡一樣。
紀棠攏了攏大毛斗篷,抽了馬鞧一鞭子加快速度。
「嘚嘚」馬蹄聲像鼓點悶雷,倏地一掠而過。
趙徵速度很急。
四月多月前的奔喪,今日才到,殯宮靈柩安奉多時,甚至連國孝期都已經過去了。
他像是要把缺失的時間都追趕回來一樣,一路急趕速度催動到最快。
雪越來越大,到天矇矇亮時,鋪面蓋地下了下來,映著卷著鵝毛大雪,迎面撲至凜冽得像喘不過去氣一般。
一夜疾行,在次日上午,他們終於趕到了寧縣殯宮。
下馬的時候,趙徵凍得臉鐵青一片,半晌,他道:「都出去。」
他的聲音又幹又澀,像好幾天沒喝水,又吹足了一夜的冷風。
紀棠看了柴義一眼,口型,讓他要帶人守好了。
趙徵進去後也不知會不會有發洩情緒的言行舉止,但不管有沒有,都不必讓除自己人以外者知道,尤其皇帝。
柴義點點頭,拱手,無聲退了出去。
享殿外宮門處,就剩趙徵和紀棠二人。
紀棠輕喚了他一聲:「阿徵。」
趙徵側頭看她,一雙眼睛血絲密佈泛著赤色的紅,不知是冷風吹的還是內裡情緒翻湧所致。
也許二者都有。
兩人慢慢往裡行去。
一進殿門,兩個青黑色的巨大靈位一下子撞入眼簾!
偌大空曠的宮殿,觸目青黑白三種顏色,正中上首長長黑褐的供桌承著兩個寬半米長一米多的黑色靈位,黑白素帛結成的挽花自神位頂端正中環繞長長垂下,很大,很森然,驟然撞入視野,心臟跟著被直接被衝擊了一下。
從顏色溫度到擺設,彷彿一腳過渡到另一個世界。
紀棠呼吸都不禁屏了屏。
更何況趙徵。
身畔因夤夜疾奔有些重的呼吸聲,一下子就停滯了,趙徵泛著血絲的黝褐眼珠子定在靈位上,從這一個,過到另一個。
他喉頭哽咽著,滾動片刻,直接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他啞聲:「我來了。」
「祖母,皇兄,我來了!」
他聲音嘶啞,雙手俯撐在地面上,喘息極重極重,久久不動。
紀棠輕輕嘆了口氣,跪在蒲團上也給兩個靈位叩了個頭,然後起身,從供案上取香點燃。總共點了十二炷,每個香爐奉了六炷,三炷她的,三炷趙徵的。
香燃著,青煙裊裊,她對趙徵說:「你和祖母皇兄說說話罷。」
她安靜站在一邊等著。
心裡也不算好受,也笑不出來了。
趙徵仰望靈位很久,久到香爐中的香燃盡了,她給換上,直到第三爐香香灰掉下了一截,他才啞聲說:「……父皇去世後,祖母就帶著我和皇兄搬進了永安宮。」
他盯著靈位,寥寥十數個大字一筆一劃都觸目驚心,他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話不知道是說給祖母兄長聽,還是說給紀棠聽。
「……父皇出征前,還新教了我一套刀法,我已經學會了,就等父皇回來演給他看。」
他是家裡最小的,從小家裡的人都最疼愛他。每天下午他練武時,家人只有有空都會陪著他,母親祖母都會坐在廊下笑吟吟看著,父親哥哥和他對練過招,他那時的笑聲能衝破雲霄。
他有著最溫柔的母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