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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婆子心裡都懷著心事崔鶯眠豈會不知,她只是不說破,看著婆子日日在褥子裡暗搓搓翻江倒海,她知道她在找什麼。
可惜教她失望了,賀蘭桀迄今為止,從沒碰過她,哪怕一根手指頭。
第一夜,那個男人假借酒醉乘著月色歸來,身上熏熏然一股甜蜜的桂花釀的氣息,雙眸迷醉,倚梧殿花燈滿路,望之如繡,彷彿有人自欺欺人地設了一個洞房花燭。
但當他走進這間屋子之後,崔鶯眠並沒令他得逞,她十分不給面子地戳破了他的偽裝:「殿下,酒不醉人,你自醉耶?」
那男人頓時醒了假酒,眼睛裡的迷醉瞬間消失,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她,黑眸深沉得彷彿窗外花燈照不到的黢黑夜色。過了許久,他才動了動嘴唇,看著她道:「從今以後,跟著孤。」
他說的是從今以後,那就意味著,他知道她有自己的郎君。
他幹的是強盜的事,說的也是劫匪的話。
崔鶯眠恨他,恨極了他。與其如此,她寧可跟著家人流放三千里,反正絕不會委身於賀蘭桀。
但她恨不起他。他是太子,她是螻蟻,她知道,只要賀蘭桀一句話,她流放的家人隨時可能死於途中。想要生存,唯有迎合。但那是她最不願意對著賀蘭桀幹的事情,她只能說——
「殿下,不妨我們打個賭。我心甘情願囚禁此處,半步都不出,三個月為期限,如果殿下能讓我笑一下,我便跟著你,從今以後跟著你。」
賀蘭桀微怔,他立刻介面道:「不再想著他?」
崔鶯眠望著面前燭光紅暈裡神色迫切的男人,眼眸一黯。他是真的知道,她另有郎君,他卻還執意如此做了。
崔鶯眠頓了一下,隨即緩緩點頭:「嗯。」
只要他能做到,她什麼都答應他。
開始的時候賀蘭桀表現得極有耐心,掛在殿外的鳥籠子都是他著人安排的,美其名曰,鶯與她名字相合。不過崔鶯眠看著籠中精緻華美的鳥兒,大有一種物傷其類的感覺,怎麼還會笑。她連逗它們一下都覺得殘忍。
之後便是他精心安排的一場又一場唱不完的大戲,全然將她視作妹喜、褒姒之流,用烽火戲諸侯的手段博她展顏。可她非但不覺得好笑,反而覺得這男人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將來就算是登基了也必定是個昏君!
現如今三個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了,大約太子殿下終於快要黔驢技窮了。
近幾日,她感覺到他有些急了,雖然嘴頭不說,但日日對著一疊盤中餐只能看不能吃,應該也是難受的。偶爾崔鶯眠想,要不讓他得到一回,也許嘗到滋味了,發現她沒那麼好,說不定就放過她了,長痛不如短痛呢?可每每只要想到子初哥哥,想到他也許正還在為崔家奔走,她就覺得不能對不起他。如未能守節,委身強權,將來她還有何面目見他。
近前伺候崔鶯眠的,除了話語權最大的周嬤嬤,便是兩個年輕婢女,一個喚作沁芳,一個喚作瀉玉,都才十三四歲似的年紀,雙鬢鴉雛,絨毛纖細,目光也有些怕生似的,是剛進宮的,乾淨得猶如一張白紙。
賀蘭桀應該是早有蓄謀,如此可以不必被人拿住什麼把柄。
要是讓聖上發現她這個罪臣之女窩藏於太子東宮,對賀蘭桀也是傷筋動骨的大事。
白日裡很少能見賀蘭桀,太子日理萬機,白天需要在他應該在的地方,不然也會引人注目。崔鶯眠橫豎無聊,到院子裡抱廈底下,靠迴廊坐著繡花。她的繡工在玉京城中數一數二,不論花草還是飛禽走獸之類都是手到擒來,沁芳瀉玉兩個一直在不停地誇她,看垂涎的模樣,似乎還有意跟著她學,但誰只要多生一件事端,立馬就會被周嬤嬤警告,於是她們倆也不敢開這個口。
一幅蜻蜓啄榴圖今日就要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