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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廣不可思議的看向帥帳,原本軍中最安靜的地方現在卻成為最嘈雜的所在,王堯臣,這個大宋上下都看好的儒將現在卻暴怒的如同一個莽夫。
頭上的幞頭以不知去向,身上的衣裳被扯開,胸口劇烈的起伏如同受傷的猛虎:“葉賊安敢如此!”
楊文廣全程只聽懂了這一句話,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家鄉俚語,雖聽不懂,但從他的模樣和口氣也能聽得出他罵的很難聽。
以至於現在全軍上下任何如果帥帳的人都要繞著走,那些抱著文書而來的軍司馬,刀筆吏等等更是戰戰兢兢的不敢進,生怕觸了黴頭被軍法從事。
但厄運是躲不掉的,很快王堯臣的親兵便苦著臉的出來,瞧見楊文廣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衝過來:“楊將軍原在這裡,快快入帳,王帥喚你。”
楊文廣苦笑一聲:“莫不是讓我等進攻崑崙關?”
親兵的臉變了變:“沒有樞密院和中書省的文書,沒有官家旨意,誰敢同河西動手?!怕是王帥也不能如此用兵。”
楊文廣緩緩點頭,他不過是探探口風,擔心王堯臣真的被氣瘋,以至於下此軍令。
只要不對崑崙關用兵,其他的事都好說,河西軍卒到底戰力如何,從狄青剿滅儂智高的速度就能看出來。
雖說是大宋將部族軍驅趕至歸仁鋪的,但宋軍戰力並不足以一戰而滅,若儂智高率眾逃回邕州城,接下來的攻城戰還要持續多久誰也不知道,勝敗與否更是難料。
可就是這樣一支萬餘人的大軍卻在狄青五千河西精兵下土崩瓦解,就連儂智高也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每每想到這裡,楊文廣便是一陣膽寒。
非是他怯戰畏死,而多年沙場征戰,他早已知曉天波楊府能有今天乃是為何,將門子嗣的作用就是為了整個將門得以延續,為了家族在大宋的榮耀。
進入帥帳,主座上的王堯臣看了過來,楊文廣彷彿被一隻兇獸盯著,忍不住上前叉手道:“王帥息怒,狄青佔崑崙關絕非明智之舉,一旦朝廷旨意抵達,其必會交出崑崙關和邕州。”
王堯臣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隨即起身在輿圖上一指道:“你是不是沒看過廣南西路的輿圖?這崑崙關乃是何處?此乃邕州門戶,又為廣南西路之要衝,進可攻賓州、橫州,退可守邕州、欽州,眼下廣南西路除去我等兵鋒所至之地,潯州,象州,貴州,就連鬱林州的半數之地皆在河西手中!這等同如何?”
“等同廣南西路仍淪陷大半!”
楊文廣終於不再恐懼,他看出了王堯臣的態度,也明白眼下局勢的惡劣,忍不住提出自己的見解道:“但王帥有沒有想過,狄青所率數錢精兵如何從河西南下至此?”
王堯臣的臉瞬間變成豬肝色,漲得通紅又轉而發綠,惡狠狠的說道:“必是蜀中出現變故,否則河西之兵如何長驅直入廣南西路?!”
楊文廣微微點頭,雖他非是文臣,但在兵事上的見地卻一點也不弱於王堯臣。
“如此更不能隨意撕破臉,王帥既以將此事奏報朝廷,我等若是妄動或可陷朝廷於兩難之地。”
王堯臣那張氣的發狂的臉忽然便平靜下來,認真的看向楊文廣緩緩點頭道:“仲容所言極是啊!老夫此舉也只是作給軍中將士所見,否則河西之兵佔據國朝之土,若老夫不動如山,軍心還如何可用?”
對廣南西路用兵,對儂智高的南天國用兵那是朝廷旨意,他們是南下平叛,平亂的。
可狄青與安南軍卻是河西的將領與兵卒,並且還是他們消滅了儂智高的部族軍主力,甚至斬殺儂智高……
雖然不想承認,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河西收復了大宋的廣南西路,並且現在仍舊佔領邕州,而想要讓狄青把邕州讓出來顯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