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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各樣的事,各樣的人。這一年多來,花在戲上的時間倒不多,主要用來應酬。人家來捧你的場,總不能不對付一下。」
他隨意地說話,眼睛看著窗外,外面很熱鬧,如他所料,這種糾紛一下兩下解決不了。人越來越多了,除了涉事的警察司機和乘客,愛看熱鬧的行人們,把條不寬敞的街道擠的密密麻麻。
「反正無事,瞎聊,你可別介意。」他道。
她可一點也不介意,外面的世界紛紛擾擾,車廂內,他坐在她前面,有一句沒一句地,像是在說家常。
心安定了下來,繼而有些感動,她覺得他這樣地跟她說話,把她當作很親近的朋友一樣。
「我知道的,我親眼所見,戲臺上,戲臺下,她們是真心誠意地喜歡你。」
「她們,那麼你呢?」原該這樣問,怕太觸目,令她尷尬,幼成想了想,道:「她們的厚愛,我感激不盡。但也確實為身名所累,走到哪裡都有幾十雙眼睛盯到底有些兒夠嗆…」
設身處地,的確不容易,雖然她這兩次瞧著,不管是出席私局,還是應付紛湧而至的戲迷,他總是表現的遊刃有餘。
「總歸是好的。」她想說幾句安撫的話,卻不很懂得安撫人,沉吟著說道:「你現在那麼有名,很多不看戲的人都知道你。」
「自然是好,我這不是抱怨,我很明白,我得到的好處遠遠超過失去的自由。」
「可有的時候。」他苦笑:「確實也想透透氣兒…」
話說到這個地方,他好似有些意興闌珊。她也沉默了一陣,她和他雖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在好多事情上達成了共鳴,比如說「透透氣」。
她自從被安排那差點埋葬她一生的婚姻後,經常覺得喉嚨口像被人卡住了似的,喘不上氣來,在家裡如此,原以為到了陳家可以放鬆,可是彥柏的親近著實讓她覺得不怎麼自在,她是慧敏的人,懂得每個人的意思,每個人都盼著她早點結婚。
她今天早上擺脫了彥柏,走出陳家時,有一種籠鳥放飛的感覺,她是不打算早回去的,怎麼著也要晃到下午。她包裡有錢,餓了可以吃碗麵,看到好玩的好看的,盡可以由著自己的心意買一些。誰料遇到了他?她不是不想見到他,只是被拘束慣了,特別男女之間,有千百樣的顧忌,就像中了緊箍咒,想掙脫也掙脫不開來,她一路地誤會他,一路地拒絕他的邀請,以至於現在堵死在這馬路上。她真有點兒對不住他,當然也對不起自己,他說他難得外出,對她來說,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境況,是越發不濟了,比之前還擁擠,有人受了傷,仁濟醫院的車都來了,排在幼成後面的一溜車隊,有一些看暢通無望,紛紛掉頭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幼成觀察了一會兒,回頭徵詢她:「如果繞點彎路,你能接受嗎?」
反方向,開頭是原路返回,車輪越轉越暢快,嚴幼成不時說些話,說的全是趣聞,她漸漸地感覺到一陣愜意,在這車皮包起來的小世界裡,她不需要花費任何腦力,她聽他說著話,有時還答上幾句,有一陣笑了,甚至笑出聲音來,當她聽到這久違的笑聲,自己也詫異了一會。
幼成提議說反正走了遠路了,不如換條馬路,即使不下車,也可以看看風景。
她沒有說不,眼睛匝著車窗外,這條街上鱗次櫛比出現一溜望不到底的商鋪,衣服鞋帽自不待說,咖啡館點心店電影院間雜其中。
上海這個城市,最不缺乏時髦的男人和女人。
女人們燙著波浪卷,穿著長大衣,一手跨著小拎包,一手拎了購物的戰利品,她們走出這扇玻璃門,踏上另一家商鋪的臺階。
「好熱鬧啊。」她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快過年了,都要置辦些物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