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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飛的心便靜了。
這一時,那駙馬周世顯在尼庵獨行,聽見清冷琴音,唸白道:
&ldo;冷冷雪蝶臨梅嶺,曲中弦斷、香銷劫後城。此日紅閣、有誰個悼崇禎?我燈昏夢醒、哭祭茶亭。&rdo;
就這一句,餘飛入了戲。
演員謝幕完畢,已經是十點半。餘飛看了一眼靜音的手機,有兩條未讀資訊。開啟微信一看,竟然是繕燈艇的一個小師弟蘭庭發來的。這個師弟身體瘦弱,她過去多有照拂。
&ldo;飛師姐,你走了之後,繕燈艇好像寂寞了很多,沒有之前熱鬧了。&rdo;
&ldo;有好些票友在問你去哪兒了,還說《遊龍戲鳳》換了人之後,沒有以前好看。&rdo;
她回了一句:&ldo;現在艇裡排什麼戲?&rdo;
蘭庭回復得很快:&ldo;《貴妃醉酒》《六月飛霜》《宇宙鋒》。&rdo;
不是花旦就是青衣,都是正經大戲。
繕燈艇挑大樑的,花旦是倪麟,青衣是師眉卿,都拿過京劇大獎。
餘飛心裡頭很不是滋味。這就是艇主說的,沒了她餘飛,繕燈艇還是響噹噹的金字招牌。
這才是一雙璧人。她餘飛,誠如艇主所說,是個只會跑海的、插科打諢的,跳樑小丑。
蘭庭猶猶豫豫地問:&ldo;飛師姐,你還回來嗎?&rdo;
她打下四個字:
&ldo;回不來了。&rdo;
不是不回來了,是&ldo;回不來了&rdo;。
大隱戲樓的位置很特殊,如深山古寺一般深隱在一個很大的園林式仿古公園裡。夜晚公園關閉,只有一條狹窄小徑可供戲樓的觀眾走出去,彷彿從世外桃源,走過曲徑通幽,回到繁華市井。據說這也是這個公園的一個獨特設計。
但餘飛可不覺得這設計有什麼值得誇讚之處。看戲的有兩三百號人,從這僅容一人的狹窄小路走,得走上半天。
餘飛在這有如血管栓塞一般的人流中排了一會,回想起那幾條簡訊,心中那口滯氣愈發濁重,見路邊有一個暫歇的小花圃,便走了進去。
她沒想到的是,這個花圃背後,還別有洞天:一條小道通往一個花枝疏密橫斜的假山小亭,四圍有高樹厚葉密密遮擋,儼然就是一個用來偷情的好地方。
然而餘飛四下裡看了看,並沒看到有人在此處偷情。月色溶溶,蛩聲淒淒,寂無人聲,只有幽濃花香襲人。
餘飛在亭腳邊站了一會兒,月光下兩張票根上&ldo;帝女花&rdo;三個字似模糊似清晰,又似要乘風歸去。終於是腿根一軟,月餘來的壓力瞬間釋放,癱坐在地上開始啪嗒啪嗒掉眼淚。
《帝女花》,是母親最愛的戲;《香夭》,又是其中母親最愛的曲。
y市和香港離得近。《帝女花》在本地原就出名,1999年,因為香港影星張國榮和汪明荃的演繹,《香夭》在大街小巷更是廣為流傳,是個人都能哼上兩句。孩子們甚至把這個調子當做兒歌來唱。
母親喜愛張國榮。張國榮的歌,張國榮唱過的粵劇,她都在家裡反反覆覆地放。餘飛小時候聽得多了,便也會唱。
七歲那年,母親帶她去北京,為了讓她看一眼父親長什麼樣。然而父親還沒見著,她在佛海公園划船,遠遠地看見景山上那棵崇禎吊死的歪脖子樹,唱了一段《香夭》,就被繕燈艇的師父聽見。
師父說她是唱戲的天才,一個女孩子本嗓可以做到這麼渾厚,唱京劇更有前途。
母親喜出望外,參觀過繕燈艇,又查明瞭師父的底細之後,當即決定讓她留下來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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