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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異常苦惱，只能說：&ldo;你懂事明理，是個好孩子。&rdo;
&ldo;你生的這堆火，真嗆人。&rdo;
金麟兒哪曾聽到孫擎風說這樣溫柔的話？可惜聽到的時候，已經是生死訣別的時候。
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落在火堆裡，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金麟兒轉念就想明白了，孫擎風絕不可能留下，在最後的這個時刻，自己要讓他快樂些。他假裝是被灰煙燻了眼睛，邊流淚邊笑：&ldo;不違仁義、不違良心，從前我覺得你是個偉丈夫，如今我只想你自私一些。但我又不能陷你於不仁不義。&rdo;
&ldo;莫哭。&rdo;孫擎風忽然低頭，吻上金麟兒的嘴唇，睜眼看著他，是想把他的模樣烙進心裡，烙在靈魂裡，&ldo;人死而魂不滅，在下一個輪迴裡，我會找到你。&rdo;
金麟兒手一抖，手裡的肉串掉進火堆。
肉被燒得焦黑，竄起一股黑煙。
金麟兒被煙燻得眼眶通紅，聲音嘶啞：&ldo;你打了一輩子仗呢！你會在陰曹地府待多久？路上有多少冤魂要絆你的腳？我到底，該去哪裡找你？&rdo;
&ldo;麟兒，聽大哥說兩句真心話。&rdo;
&ldo;我從前行軍作戰，為的只是仁義，但如今不同。白海雪原，是我與你相遇的地方。中原大地，高山莽原、江河湖海，我曾與你攜手走過。華夏九州，是你我、我們的先祖，出生、成長，埋骨、長眠的地方。&rdo;
孫擎風拿起竹籤串肉烤肉，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訴說著心中遠比山河更壯闊的深情。
&ldo;我同你，在這天地間相識相知相愛，這天地就是你我。我愛山河、愛天下人，就是愛你。我為天地生民而死，心裡沒有怨憤，亦無不甘，只有一點對你的留戀。往後，你看見天、聽見水、吹到風、淋著雨，萬事萬物，都有我在其中，我總是在你心裡的。只要你不難過，我就不再有任何掛礙。&rdo;
&ldo;乖乖吃肉。&rdo;孫擎風把考好的肉串遞到金麟兒嘴邊。
&ldo;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都是沒辦法的事。&rdo;金麟兒含淚吃了起來，嘴裡喋喋不休，&ldo;大哥，我可以作文章，寫雲卿大哥的通達，寫傅筱的真性情，寫師兄的善，寫傅青芷的惡，寫天地山水，唯獨寫不出你。你是最好最厲害的，我活到十九歲，魔教變成仁義之師，武林盟變成名利場，許多從前認定的事情都已經天翻地覆，只有愛慕你，這一點永不會改變。往後，我一定會善待身邊的所有事物。&rdo;
他抹了把眼淚，蹙眉笑強顏笑給孫擎風看：&ldo;說不定，你很快就進入輪迴，轉生成一隻小狗兒，每日叼著飯碗，在我門前汪汪叫。&rdo;
&ldo;少做夢，你才是條沒斷奶的小狗兒。&rdo;孫擎風迅速吃完東西，等金麟兒的時候，隨手摺了兩根野草，紮了一隻小狗插在金麟兒的髮髻上，&ldo;下輩子，老子要當一隻黑豹，把你按在地上咬。&rdo;
金麟兒吃得極慢，又哭又笑，嘴唇上沾了一層油，亮晶晶的，兩手舉在頭上，屈起食中二指扮狗耳朵，一抖一抖地，沖孫擎風汪汪叫。
孫擎風實在不忍心再看，一口叼走金麟兒沒吃完的肉串，把他推開，道：&ldo;別磨磨蹭蹭。&rdo;
繼而轉身離去，消失在山林間，連頭都不回。
他不能回頭，他知道，自己只要再看金麟兒一眼，肯定就走不動了。
&ldo;大哥‐‐！&rdo;
金麟兒站在原地大喊，期望奇蹟出現，孫擎風為他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