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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被龍涎香所包圍，裴玄靜仍能體會到那種獨特的神聖與悲憫之感。她不知道，這種感覺究竟是龍涎香本身所帶來的，還是因為她僅在皇帝的身邊聞到過龍涎香，便自己給它賦予了特殊的含義。

龍涎香和天子，已經在她的心中融為一體，分不出孰先孰後。

自從裴玄靜被宣進殿後，皇帝就一直默默地看著她，許久都沒有開口的意思。裴玄靜便跪在那裡，龍涎香使她的心緒愈來愈寧靜，甚至感覺可以就這麼跪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這是她覲見皇帝這麼多次以來，內心最為坦蕩的一次。

皇帝終於開口了：&ldo;你知道朕為什麼要召見你嗎?&rdo;

&ldo;請陛下明示。&rdo;

&ldo;不需要了吧?&rdo;

裴玄靜抬起頭，上回見皇帝還是在去年的春天，這一年中他又老了許多，而且顯得憔悴，氣色不佳。奇怪，現在不應該是他自登基以來最得意的時候嗎?如果不算剛剛在和親大典上發生的意外的話。

她挺直腰身，乾脆地回答：&ldo;是，是我慫恿永安公主當眾砸碎玉龍子的。&rdo;

&ldo;為什麼?&rdo;

&ldo;因為她不願去回鶻和親，向我請教對策。&rdo;

&ldo;你就給她出了這個主意?&rdo;

&ldo;我只是聽說，陛下將在大典上展示寶物玉龍子。所以，我建議永安公主找機會砸了玉龍子。剛巧，回鶻使者要求用玉龍子為他們的可汗祈福，把機會拱手送給了永安公主。&rdo;

皇帝冷笑：&ldo;她這麼做了，就可以不去回鶻嗎?&rdo;

&ldo;這會使她在眾人面前像個瘋子，而回鶻不可能要一個瘋了的大唐公主。&rdo;

皇帝向裴玄靜微微搖了搖頭：&ldo;裴玄靜，有時候就連朕都覺得你不可思議。&rdo;

裴玄靜垂下眼簾。

少頃，皇帝又問：&ldo;你怎麼知道玉龍子是假的?&rdo;

&ldo;我只知道玉龍子以堅韌著稱。&rdo;裴玄靜回答，&ldo;以永安公主的力氣是砸不壞它的。&rdo;

&ldo;但是它碎了。&rdo;

&ldo;那就證明它是一件贗品。&rdo;

&ldo;所以，你讓朕在天下人前丟盡了臉面。&rdo;

&ldo;陛下，&rdo;裴玄靜抬起頭來，&ldo;這並非是妾的初衷。&rdo;

&ldo;哦，那你的初衷究竟是什麼?&rdo;

我的初衷嗎?裴玄靜很想對皇帝說，其實我比您更希望它是真的。因為那樣的話，崔淼就極有可能還活著。而現在，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崔淼從聶隱娘手中取回的是一個假的玉龍子。裴玄靜認定，聶隱娘絕不可能掉包玉龍子。那也就是說，他們歷經艱辛從天台山上找回的，本來就是一個贗品。

她黯然道：&ldo;陛下，玉龍子拿回來時，您就知道它是假的了嗎?&rdo;

&ldo;是的，因為它從中間裂開了。&rdo;皇帝淡淡地說，&ldo;是被裴愛卿的箭一射兩半的。但真正的玉龍子不應該破損。&rdo;

裴玄靜愣了半晌，才問：&ldo;可是陛下……&rdo;

&ldo;於是朕密令尚方局把兩半玉龍子粘合起來。畢竟在大殿之上，離得那麼遠，沒人能識別出真偽來。然而，&rdo;皇帝盯住裴玄靜，&ldo;你把朕的計劃全都毀了。&rdo;

&ldo;不過，你確實幫到了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