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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漆黑，梳理得整齊飄逸，神態從容中透著文人特有的聰敏與清高。

小舟上的黑衣首領一愣：&ldo;怎麼是他?&rdo;

青衣文士剛登上畫舫，船艙中就有人迎出來，向他款款致意：&ldo;司馬大人。&rdo;

&ldo;娘子。&rdo;江州司馬白居易微笑還禮，&ldo;我答應娘子的詩已作好，今夜特意送來。&rdo;

女子的懷中還抱著琵琶，垂首謙道：&ldo;妾身微賤，怎敢勞白司馬大駕，親自前來送詩。&rdo;

&ldo;娘子過謙了。其實，白某想的是‐‐&rdo;白居易注視著女子道，&ldo;如果娘子喜歡這首詩，再為我彈奏一曲便足夠了。&rdo;

女子聞言，抬起頭來。燈籠的光直照在她的臉上，白居易悚然發現，她似乎比自己昨夜所以為的更年長些。五官無疑是娟秀動人的，可以想見當年的她是何等美貌，但如今的的確確韶華已逝。

奇怪?白居易暗自思忖，昨夜女子說過老大色衰的話，不過當時她的臉隱在燭光背後，再加猶抱琵琶半遮面，她的身姿、儀態和言談，總給白居易一種感覺，此女最多不過半老徐娘的年紀。但此刻看來，她的年齡應該遠遠大於他先前的估計。

&ldo;司馬大人，請進艙內坐吧。&rdo;

白居易回過神來，忙隨女子步入船艙。坐定之後，他從懷中取出詩卷，在案上攤開。

&ldo;娘子請看。&rdo;

她一字一頓地念道：&ldo;琵‐‐琶‐‐行。&rdo;

白居易的心中一陣悸動。按說他已是名動天下的大詩人，但每次聽人吟誦自己的新詩時，仍然無法抑制這份自豪和緊張兼而有之的心情。尤其是今天，不知為什麼，當他面對這位被自己所歌詠的琵琶女時，竟然生出一份學生般謙卑的心態來，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她的首肯。

&ldo;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rdo;

隨著女子低低的吟誦，昨夜在江上巧遇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展現在白居易的眼前。

&ldo;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rdo;

女子停下來，輕輕道了聲：&ldo;好。&rdo;

白居易矜持一笑，後面還有更好的，對此他太有信心了，自己連夜揮就的這首長詩將成為繼《長恨歌》之後的又一闋千古絕唱，其中的字字句句必將征服無數人心，當然也包括面前這位神秘的女子。

女子繼續念著：&ldo;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麼》。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rdo;

她念得越來越快，語調中傳達出一種無法掩飾的激動，彷彿正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內心深處覺醒，即將破殼而出。

白居易也跟著心潮澎湃起來。於他，詩作獲得欣賞和共鳴並不算意外，但此刻的他卻感到興奮莫名。

女子唸到&ldo;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rdo;一句，突然朝白居易投來一瞥。這一瞥意味深長又情思繾綣，立刻使白居易忘記了對她年齡的懷疑，竟有些神思恍惚起來。

少頃，才聽見女子繼續念：&ldo;曲罷曾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rdo;她輕輕笑道，&ldo;善才服那句，倒是昨日妾親口所說的。只是這秋娘妒麼……&rdo;

&ldo;哦，白某聽娘子昨夜談到當年盛況，色藝雙絕，艷冠京城。故作此句。怎麼，娘子覺得有何不妥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