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糧荒，都是靠的我們的糧食局長，從我們這個產糧縣，日夜趕運幾萬擔糧食去，才叫部長過了關的。
報銷記（4）
使我知道的更大的機密也是令我最吃驚的，卻是我們局長用官糧來搞投機倒把、操縱市場的事，那真是&ldo;不盡黃金滾滾來&rdo;呀！
有一天早晨，我才上班，正把頭埋進帳簿堆裡去，搞數目字的遊戲，會計主任忽然叫我到他的辦公室裡去。我去了以後，讓座、遞煙，泡茶，並稱呼我為王先生，對我特別客氣。會計主任說：&ldo;王先生，恭喜你高升了。&rdo;
我聽了惴惴不安起來。因為那個時候‐‐當然，現在也是一樣，當你的上級有一天忽然對你客氣起來，並且向你祝賀&ldo;高升&rdo;的時候，就是你要準備滾蛋的時候了。我眨巴著眼睛，望著我們的會計主任，沒有說話；我在想，我從來規規矩矩地為他們賣力，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們，要叫我&ldo;高升&rdo;呢？
&ldo;是真的，王先生，你莫緊張。你看，有人請你擔任會計主任來了。&rdo;會計主任拿出一張紙來，開啟讓我看，原來是一個什麼裕民糧食公司給我送來的聘書。當一個會計主任，掌握財權，自然比我現在這個報銷會計強多了。但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局長和會計主任用&ldo;高升&rdo;的辦法來把我開革出去。我遲疑一下說：&ldo;我在這個糧食局裡人熟事熟，吃碗太平飯也就行了，不想高升。再說這裕民糧食公司是官辦商辦，我也沒有聽說過嘛。&rdo;
會計主任笑了起來。他知道我們這種&ldo;為兩鬥米折腰&rdo;的小公務員，被&ldo;高升=開除&rdo;這個公式嚇怕了的，趕忙給我解釋：&ldo;王先生，這回是真的高升了。這個裕民糧食公司不是外人辦的，其實就是我們的局長擔任總經理，不過招牌上不是他。這個，你當然明白。想必你也知道，局長的後臺就是重慶的糧食部長，這個公司是部長出的資本，可以說部長就是這個公司的董事長。糧食局和糧食公司其實是裡外一套，亦官亦商，糧食局出本，糧食公司得利。局長看你是一個明白人，老實可靠，才把你拉進我們這個圈圈裡來。你找到部長、局長這樣的靠山，一輩子可以得意了。&rdo;
哦，原來是這樣。我的確是受寵若驚了。我當然欣然答應，接過了聘書。細想起來，我真要感謝教給我種種人情世故和各種報銷技術的老會計。沒有他的湊合，我哪有今天？我正想著要去感謝老會計哩，會計主任卻說了：&ldo;公司的事，誰都不能說。尤其不要去對那個老會計說。這個人鬼得很，靠不住。&rdo;
&ldo;哦，哦。&rdo;我除了哦哦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會計主任又說：&ldo;我們並且還要叫你&l;高升&r;一下，拈你一點過錯，把你斥退了。然後你自己再去找裕民糧食公司謀事去。&rdo;
這個會計主任怎麼說話顛顛倒倒的？剛才說不會叫我&ldo;高升&rdo;開除我，怎麼現在又說要拈我一點過錯，把我斥退了呢？裕民公司明明給我送來了聘書，怎麼又說要我自己去那個糧食公司謀事呢？我遲疑地望著會計主任那變色的面孔，想從那上面讀出氣象來，看今天到底是天晴，還是颳風下雨。
&ldo;嘿，老弟，你怎麼這麼迂？這個過場是必定要走的呀。聘書都到你的手了，你還怕什麼？&rdo;會計主任微笑著的面孔，顯出今天天氣轉晴，我的面前是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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