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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林靜,夜雪連天,林子中正進行著一場緊張的追捕。山匪接連折損,且戰且退,董海殺紅了眼,召集僅剩的幾個心腹,拼命將包圍圈撕開一個豁口。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個缺口是李華章故意留下來的。董海幾人剛以為自己逃出生天,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這?條路通往懸崖,前面唯有滾滾江水等著他們。
山匪們來不及罵娘,漫天箭矢已從後方射來。董海被射中三箭,他縱橫一世,最?後竟然這?樣憋屈地死在官兵手裡,他悲憤不已,仰天長嘯一聲,縱身跳下懸崖,寧願投江而死,也?不肯被官府俘虜。
士兵清點過人頭,跑到後方稟報:“刺史,除了董海,其餘山匪都已伏誅。”
李華章靜靜點頭:“好,撥一隊人到懸崖下面,沿著江尋找董海,其餘人留在這?裡善後。”
“是。”
士兵領命而去,很快各自忙活起來,哪怕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現?場依然忙而不亂,井然有序。謝濟川默默看著,一開口依然是陰陽怪氣的調子:“看來你這?半年?也?不是每天都在遊山玩水,至少還練過兵。怎麼,當真打算留在這?裡做刺史了?”
“有何不好?”李華章淡淡道,“這?才是實?事,總比在長安裡聽那些歌功頌德、無病呻吟的靡靡之音有用。”
謝濟川眯了眯眼:“你在諷刺我?”
“本來沒這?個意思。”李華章平靜掃了他一眼,“怎麼,你開始替人寫歌功頌德的詩文碑帖了?”
謝濟川冷笑?一聲,不屑於回答。李華章當然知道謝濟川就算餓死,也?絕不會做這?種事,但他們似乎已習慣了這?樣說話,即便出於好心,也?總要?冷嘲熱諷一番。
許久沒見謝濟川,李華章本以為兩人會生疏,然而看到謝濟川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說出嫌棄的話,謝濟川也?一如?少時,還是那麼憤世嫉俗,陰陽怪氣。
李華章看著山林間點點火光,感受到夜風從斗篷中穿過,彷彿這?些年?的滾滾洪流。他頓了頓,輕聲開口:“長安發?生什麼了?”
謝濟川深夜突然出現?在商州城外,不走官道,不帶隨從,穿著一身夜行?衣,刻意往沒人的地方鑽。他這?般表現?,顯然這?不是一段能被人知道的行?程。
謝濟川也?望著黑漆漆的夜空,緊了緊衣領,怨氣沖天道:“你們這?鬼地方真冷。不像長安,哪怕雪下了三寸,雞鴨魚鵝放在窗外,一個月都不會壞,但室內支個火盆就是暖的。”
李華章正想說謝濟川自己嬌氣就別怪地域,突然他一怔,意識到什麼:“你想說什麼?”
謝濟川極輕地勾了下嘴角,聲音散在風中,似乎比雪還冷:“十一月中,皇帝突然不再上朝,韋皇后調集各府兵共五萬人駐紮在長安城中,由?韋家子侄分頭統領。又命中書舍人韋元巡察城中六街,命任遙領五百名士兵迅速前往均州,防的是誰不用我說。此後,她提拔自己的親信為同中書門?下三品,提上官婉兒的情人為同平章事,安樂公主的面首也?紛紛領了要?職。下旬,她對長安的掌控越發?嚴格,城門?封鎖,不允許任何人出城,各要?道都有羽林軍駐兵,宮城戒嚴,出入宮門?需要?韋后的令牌,進?宮的太醫全被鎖在裡面,沒有一個人出來。月底,她派人將溫王接入宮,直到我出城時,溫王依然沒有出來。”
溫王是皇帝第四子李重茂,今年?才十六歲。皇帝一共四個兒子,都快死完了,其中嫡長子李重潤被杖斃,庶次子譙王李重福被廢棄,庶三子李重俊謀反被殺,庶四子溫王是最?小,也?是最?後能被冊立的皇子了。
韋后將溫王控制在宮裡,不得不讓人懷疑她的動?機。
李華章眸光一點點冷下來。他皮相白皙,黑色斗篷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