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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如果能下雨就好了,暴雨,冰雹,錐子似的落在他身上,砸痛他,砸醒他。可是今晚沒有雨,今晚的夜空霧濛濛的連月亮都沒有,也許月亮也覺得他們不堪見,不堪聞。
就這一次,唐蘅想,他認罪,但是就這一次。
唐蘅啞聲問:“我們去哪?”
李月馳抬起另一隻手,用拇指指腹蹭了蹭唐蘅的臉頰:“我想聽你唱歌。”
“在這?”
“去我家。”
於是兩人相攜而去,好像一切都那麼自然,自然得令人感到可恥。他們在漆黑的巷子裡牽手,路過一幢幢待拆的舊屋,腳步快得像一場逃逸。最後簡直跑起來,垃圾堆的臭味也顧不上了,噔噔噔爬樓險些絆倒,開門倒進屋子裡,又開始接吻。
李月馳惡聲惡氣地叫他:“不許動。”把他摁在牆上,用力吮吸他的嘴唇。他顫抖的手臂碰到裝花椒的玻璃罐子,險些將那罐子碰翻在地。李月馳卻什麼都不管,只是用力掰正他的腦袋,迫使他看著他。
兩個人的呼吸繞在一起,李月馳說:“學弟。”
唐蘅伸手,撫了撫他汗溼的鬢髮。
李月馳說:“你唱吧。”
又是《夏夜晚風》。今晚他坐在草地上唱這首歌的時候,以為那是最後一次。
唐蘅的聲音有些顫,好像嗓子不是自己的,夏夜裡的晚風,吹拂著你在我懷中,李月馳低下頭把臉頰埋在他肩窩裡,熱熱的,月亮掛在星空,牽絆著你訴情衷,他們肌膚相貼時汗水融進汗水,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李月馳的,一顆寂寞的心的愛,一個還在等待的愛,唐蘅唱不下去了,後腦勺抵在坑坑窪窪的牆壁上,閉了眼。
李月馳沒有抬頭,問:“你哭了?”
唐蘅咬牙反問:“你還難受嗎?”
“難受,”李月馳放慢了語速,“我喝得太多了,頭疼。”
是的,否則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我怎麼能出現在這裡。唐蘅想。
“她爸爸請我喝酒,說這一年多辛苦我了,”李月馳的聲音幾不可聞,“她病危了。”
唐蘅不知該回答什麼,沉默片刻,說:“節哀。”
“其實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下過病危通知書,但是這次……可能挺不過來,”李月馳籲出一口氣,又揚起臉,“你看我說的對吧,一切都有代價。”
“她也是代價?”
李月馳搖搖頭,不說話了。
這天晚上唐蘅留宿在李月馳的出租屋,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李月馳很快就睡著了,呼吸沉沉的,似乎格外疲憊。唐蘅則睜眼望著那方狹窄的窗戶,原來站在窗前並不能聽見“長愛”的歌聲,原來李月馳早就見過他。就這麼一直望到後半夜,他知道今夜過後,李月馳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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