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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聚眾鬧事,不讓我們埋葬死人,還打傷了我老爹!”
鄉派出所副所長楊哈爾揹著手,踱到爺爺跟前,慢慢悠悠地開口:“怎麼啦,郭老爺子,打起來了?”
“打沒打,你也在後邊,沒瞅見嗎?你這大所長,想一屁股坐在胡喇嘛一邊拉偏架?”爺爺反問楊哈爾。
“我們人民警察的責任就是為民秉公辦事,合理解決民事糾紛。人家求也求了,跪也跪了,你們為啥不給人家一條路呢?不就是一塊兒巴掌大的地嗎,讓他們埋了又能怎麼樣呢?這土地也不是你們郭姓一家的,全是國家的土地嘛。”楊哈爾仍然不慌不忙地明顯為胡喇嘛說起話來。
“你老楊能代表這‘國家’嗎?說得輕巧,我問你,你們楊家墳地裡埋進一個外姓人家的死人,你幹嗎?我們這墳地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了,哪朝哪代都沒人收過,人民公社、‘文革’年代都沒人破壞過,到了你這兒一句話變成國家的了,真是笑話!”我爺爺越說越氣憤,指著楊哈爾斥責道,“你這號警察,我見得多了,戴了大蓋帽兒以為自己就是‘八王’(王八),吃了誰家拿了誰家就替誰家辦事,跟胡喇嘛家養的花狗有啥區別?”
楊哈爾被罵得狗血噴頭面紅耳赤,轉即惱羞成怒。在鄉里作威作福橫強慣了的他,哪兒受得了這頓臭罵,“噌”地衝到爺爺跟前喝道:“你這大膽刁民,汙辱我人民警察,膽敢辱罵我老楊,還在這兒聚眾鬧事,阻礙他人辦喪事,今天我先銬了你!”
說著,楊哈爾嘩地掏出了鋥亮的手銬。
“你想銬我?好哇,上來吧,看咱倆誰把誰銬上!”爺爺說著,擺出他當年“薩滿孛師”的架勢,向楊哈爾招招手。
楊哈爾愣住了。他光聽人家說過,這老漢當年是有名的“孛”師,踩火炭,舔燒紅的鐵鉗,走鋒利的鍘刀等,功夫驚人,今天真的擺開架勢了,他一時心怯不敢上前銬他了。他又不甘就此罷休,於是那手就摸出了腰上別的槍,伸手對準了前邊的我爺爺。
眾人一時譁然。
“郭老漢,今天你聚眾鬧事,辱罵民警,擾亂治安,不與民警合作,我先拘捕你帶回所裡問話,你老實點!”楊哈爾口氣變硬,舉著槍命令道。
爺爺不為所動,臉不變,眼不眨,依然擺著架勢一動不動,運著氣等候楊哈爾走過來銬自己。可是楊哈爾光揮槍比畫,也不敢真的上去銬,一時僵在那裡。
我附在白耳的耳邊嘀咕幾句,放開牽繩。
白耳如一條黑色閃電一躍而上,霎時到了楊哈爾前邊,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槍和手指。楊哈爾嚇了一跳,手疼得鑽心,“哎喲”一聲,便鬆開了他那把吃飯的傢伙。
手槍到了白耳的嘴裡,又“騰騰”幾下,跑回來把手槍交給了我。
“好樣的,白耳!”我手裡掂了掂烏黑鋥亮的手槍,心有些跳,有些興奮,“哈!大所長,連手槍都看不住,還想抓人,丟人喲!”
胡喇嘛一見狀,大喊:“有人搶警察的槍了,大家上啊!”
送葬隊伍中一下子衝出來十來個人,氣勢洶洶地向我們這邊跑來。我爸他們也帶著十幾個人迎上去。一場群毆群架就要打起來。
我一急,拍拍白耳:“快上,白耳!別讓他們上來!”
白耳“呼”的一聲,撲過去了。它直奔為首的胡喇嘛,“嗚嗚”狂嗥,狼般齜牙咧嘴,兇猛地張牙舞爪,嚇得胡喇嘛扭頭就跑。他知道白耳的厲害。白耳幾個飛躍就趕上他,狠狠下嘴,“哧啦”一下,胡喇嘛屁股上出了一個洞,褲子撕開一塊兒連著皮肉,血赤呼啦。
“好哇,好哇!真的咬爛你屁股了!”我衝胡喇嘛拍手歡叫。
衝上來的十幾個人一下子亂了,群鼠無首,又見這隻狼狗如此兇狠,都個個抱頭鼠竄,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