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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浩特的雪是摻著沙的。宇軒縮在城郊廢棄汽修廠的鐵皮屋裡,數著掌心三枚帶鏽的硬幣。西北風從鐵皮接縫處擠進來,在牆角的礦泉水瓶堆裡吹出嗚咽的哨音。十四歲的少年染著一頭枯草黃髮——那是理髮店學徒用劣質染髮劑抵了半個月工錢。
他記得染髮那天下著凍雨。學徒用報紙裹住他脖子時,他盯著鏡子裡自己支稜的鎖骨,恍惚看見陝北老家的羊圈。父母車禍去世那晚,圈裡最後一隻母羊也是這樣嶙峋地站著,直到債主把它牽走。
此刻他蜷在漏風的被褥裡,數著遠處火車碾過鐵軌的震動。七次震動後,天該亮了。這是他在城市學會的計時法,比手機裡永遠慢十分鐘的二手電子錶可靠。
飢餓像把鈍刀在胃裡翻攪。三天前工地辭退他,說上頭要查童工。包工頭塞給他半袋結霜的饅頭,塑膠袋上沾著黑機油。他就著自來水啃時,突然想起母親在灶臺邊烙的蕎麥餅。那種帶著柴火氣的焦香,竟被記憶釀出了酒精度,嗆得他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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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龍觀公園的黃昏浸在柴油尾氣裡。宇軒拖著編織袋沿綠化帶翻找塑膠瓶,忽然聽見滑梯後方傳來抽泣。
男孩不過七八歲,鼻涕在寒風中結成冰碴,羽絨服上奧特曼的右眼脫了線。宇軒蹲下身時,孩子本能地往後縮——少年破洞牛仔褲露出的膝蓋上,留著夏天在工地燙傷的疤痕。
“別怕。”他笨拙地掏出半包紙巾,紙屑沾在孩子凍紅的臉上,“你爸媽…電話記得嗎?”
男孩搖頭,淚水在髒臉上衝出溝壑。宇軒的手懸在半空,忽然被記憶的冰錐刺穿:十二歲那個雪夜,他攥著父母的死亡證明縮在縣城派出所,警察問話時也是這般發抖。
“跟我走吧。”他解開圍巾裹住男孩,“我那兒…有饅頭。”
回程路上,男孩的小手攥得他生疼。經過便利店時,玻璃櫥窗映出他們重疊的影子:一個黃毛少年牽著穿奧特曼外套的幼童,像雪地裡一大一小兩個雪人。宇軒盯著反光中男孩頭頂的髮旋,想起福利院那個總把糖果分給他的小啞巴。去年冬天,小啞巴被領養走後再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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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屋裡,宇軒用撿來的小太陽烘著男孩溼透的鞋襪。熱流烤出膠底酸臭味,他卻覺得這氣味比工地的水泥味親切。
“我叫小明。”男孩啃著泡軟的饅頭,髒手指戳他染花的頭髮,“哥哥是超級賽亞人嗎?”
宇軒愣了愣,低頭看見積水桶裡自己的倒影。染髮劑正褪成難看的橘黃,像老家秋收後燒荒的田埂。他忽然笑出聲——這竟是他半年來第一次笑。
深夜,小明蜷在他咯吱響的行軍床上熟睡。宇軒用舊校服裹住孩子,自己縮在紙箱壘成的“床”上。月光從鐵皮縫漏進來,在男孩臉上投下細長的光柵。他想起福利院那些擠在通鋪上的夜晚,小啞巴總把冰涼的手腳貼在他背上。
此刻,五公里外的某高檔小區,小明的母親正盯著監控畫面尖叫:“黃毛!是人販子!”畫面裡少年蓬亂的髮色像團鬼火,燒穿了為人父母最後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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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刺破棚戶區凌晨的寂靜時,宇軒正在給小明補奧特曼的眼睛。撿來的紅線在破布上穿梭,他突然被撞倒在地。手電筒強光中,他看見小明被女人奪走的瞬間,孩子驚恐的眼睛裡映出自己扭曲的臉。
“畜生!你要把我兒子賣多少錢?!”女人的指甲在他臉上犁出血痕。警察反剪他雙臂時,他聽見自己左肩關節發出脆響——和當年父親被卡車撞飛時的聲音一樣。
審訊室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宇軒盯著桌角經年累月的茶漬,那團汙痕漸漸幻化成陝北山丘的輪廓。警察的喝問忽遠忽近:“說!同夥在哪?!”
記憶如潮水倒灌。他看見福利院護工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