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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耐煩地從他手裡搶過馬鞭,一聲唿哨,甩了個漂亮的鞭花兒,擊在馬臀上,那馬兒吃痛,十分乖覺地大踏步向前跑。
老趙欣慰地「喲」了一聲,感嘆道:「還是少爺您本事大,這畜生就聽您的話。」
本少爺聽了他的奉承,禁不住洋洋得意,索性坐在他身畔,兢兢業業地當了一日的馬夫,老趙懶懶地斜靠在馬車上,閒磕著瓜子兒。
到了黃昏時分,已趕了數百里路程,據老趙說來,照這個速度再走上三日,妥妥地能到南疆。
我大感欣慰,摸出一張銀票賞了他,叮囑他給三個大胖孫子多帶些糖果回去吃,老趙咧開了嘴,一疊聲兒地道謝,笑得眼睛沒縫兒。
當夜在客棧用罷飯,本少爺獨坐在石桌上擦拭裂濤劍。
天上孤冷冷地懸著一彎月兒,我趁著月色,正見到景止負手從廊下走過,月光傾灑下來,照見他一身碧衫,清雋得令人自慚形穢。
世間有海中月,天上星,再添上一個景止,何等彼此輝映。
從來這樣彷彿立在畫中的景止,能同他相識,老天爺待本少爺,好歹不薄。
我愣了一回,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叫他。
昨晚叫他撞見洛小王爺摟了本少爺老腰的情景,此刻見到他,我不由自主地老臉發熱,生怕他當真以為我去了天鏡山幾年,竟硬生生從一個小紈絝變成了小斷袖。
這誤會忒大,大得我愧對老友。
不防他轉過頭來,攜了月色向我淡淡一笑:「嘉魚。」聲音清柔平緩,一如他平時語氣,瞧不出有什麼鄙夷輕蔑之處。
我忙棄了手中的裂濤劍,躍到他身前,賠笑討好道:「景止,你有什麼話說?」
他背負著雙手,眼光飄向渺遠的蒼穹:「自你回來,還未同我說起這些年,在天鏡山上過得怎麼樣。」
本少爺捏著一把冷汗,一門心思只想他問及昨晚的情景,我好同他解釋什麼叫眼見不為實。
但見他竟然問到天鏡山上的經歷,我只得按捺住滿腔噴薄欲出的有冤無處訴,忙忙讓他坐下,將數年來跟著師父習武的事說了。
山中不知歲月,漫漫悠長無盡,師父教我的東西不少,師娘成日裡更是俏皮行為不斷,我不欲瞞著他,一件件事無巨細地說來,月上中天的時候,才堪堪說到十一歲那年,我被師父趕到側峰上被群虎圍攻的辛酸。
景止潔白纖細的手指輕敲著冰涼的石桌,聽得輕嘆了一口氣:「這些年,辛苦你了。」
我忙道:「不苦,不苦,師父待我極好,就是要求嚴格了些,你瞧,我比起從前,是不是收起了許多紈絝氣息?」
他忍俊不禁,在萬千璀璨的月華裡斂眉微笑起來:「說的也是,從前的你啊……」
後半截的話陡然斷住,身後一陣腳步聲響,我回過頭去,正看見斯幽一隻手摸著下巴,悠哉走了過來,挑眉笑道:「在說什麼?這般高興。」
景止站起身來,一拱手,神色溫文,一身自幼養成的蘊藉恰如他衣裳上蓊蓊鬱鬱的淺碧,直撲入我的眼簾來:「夜深露重,不敢再行打擾,就此告退。」
我眼睜睜瞅著他,不敢挽留,只得道:「你夜裡莫再踢被子,當心冷著。」
景止頷首不答,轉過迴廊,向他的屋子遠遠去了。
我乾笑道:「小王……額,斯幽,夜深了,不如我送你早點回屋休息?」
斯幽慢吞吞地在石桌旁坐了下來,眼角眉梢,欲笑非笑:「嘉魚今日一直躲著我,緣故你我都清楚,但有句話,我不能不來同你說明白。」
我只得立在原地,繼續乾笑:「斯幽請說。」
他慢悠悠地整理了一回微皺的衣袖,見我等得抓耳撓腮,終於笑道:「昨夜同你說那番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