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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放在床上爬,自己出去吩咐婆子準備米糊。
老太太就那麼昏昏糊糊地看著,明明是兩個,她看著看著漸漸卻變成了一個。那孩子他咿咿呀呀地瞪著腿兒,哭得淚眼汪汪。沒有娘,想吃奶呀,奶孃的又不肯喝;喂米湯吧,吃不飽又不肯睡,可難帶。她心裡卻高興,總算可以手把手的培養個接班人。再長大點兒自己就會站起來,叫的第一聲不是爹、不是娘,是奶奶。
囫圇不清的,卻清脆有力。
老太太便滿意了,自己沉浸在回憶中笑。
許是覺得這個老古董很有趣,姐弟兩個互相嘟囔著,忽然便向老太太爬過去。這個摳著她的指頭兒,那個把發黃的道符往她袖子裡藏:“噠、噠…”
除了“麻、麻”和“噠、噠”,不會說其他的話。
老太太任由小孫孫們嬉鬧,邊流著眼淚邊笑:“淘氣兒,那黃紙可是給我老太太送行嗎,聽不到你們叫老祖宗嘍。”
鸞枝端著米糊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睡著了。
林嬤嬤替老太太掖好被角,兜著袖子,唏噓感慨道:“一輩子幾十年,這怕是老人家睡得最踏實的一頓覺了。”
半年多不分晝夜的辛苦服侍,她也老了許多。言語間幾許萋惶,怕主母一走,後二十年老來無靠。
“是啊,那就叫她多睡會兒,回頭我再來看她。”鸞枝便抱起一雙孩子,推著小車子出去了。
……
在家裡呆了三天,第四天下午就走了。京城裡有事,不得不趕回去。
又過三天,魏五著人發來急信,說老太太過了。後半夜過的,手上還抓著如意的小鞋子,面上卻是安詳,沒有姨娘們早先猜測的猙獰。
淅淅瀝瀝。
四月的天氣,動不動就下雨。天陰壓壓的,打著黑傘從大門臺階上一路走進來,到處都掛著白帳。那黑與白刺目相映,沒來由讓人脊背發寒。
北院上房正在清空,幾個奴才抬著老太太的紅木錦榻,想要往庫房裡頭搬。聽說那張塌乃是老太爺在世時的最愛,後來逝了,便被老太太承接過來。上好的木頭,如今卻已經變了形狀,那慣常躺臥的一塊地方,因著癱瘓之後著了溼氣,印出來一條佝僂的人形。乍一看,還以為是那老太太還蠟黃蠟黃的躺在上面吃煙。姨娘們在旁邊看著,心裡不由滲得慌。
這一去,昏天暗地呀。幾十年仰仗她的鼻息生活,平素裡雖恨她,暗地裡沒少咒罵她,等到她真正兩腿一蹬去了黃泉,自個的心卻也被掏空了,靈魂死透。才知道原來這些年,其實她才是自個的天,和男人本無關。
想哭天嚎地哭它個肝腸寸斷,卻不敢發出聲兒。高座上坐著人呢,都是家族裡的大人物,七八十歲的年紀了,一個個肅著老臉,白鬍子拉碴。就像那門外的天氣,只怕不能把人滲得更心慌。
那四方廳堂下空曠,只聽見算盤噼裡啪啦地打響。正中間圍著一張大長桌,幾個莊子上的老掌櫃神情嚴肅,正在把厚厚的賬本分門別類。
老太太頭七還沒過,李氏就鬧著要分家了。
兩代的姨娘們一個個巴巴地攏在門外,那黑麵白花三寸金蓮排成長溜,縮在素縞裙下萋惶不安。都怕分家後,兩頭都不要自己。這個老宅子再是不好,總歸是被它耗了一輩子,倘若他朝被趕出去,根本不知道活著還能做甚麼。
“呃嗚~~”元寶看見算盤,不肯老實了,瞪著小腳丫兒想撲過去。鸞枝抱著不讓撲:“乖,長輩們在忙,別吵吵。”
言語方落,抬眉卻看到對面灰濛光線下,李氏冷笑著的臉龐。鸞枝便也回了她一笑,不亢不卑不讓步。
“哼,抓周還沒過,就想著要算盤了……她倒是生了個好兒子。”李氏暗暗揪緊帕子。
老族長眯著眼睛輕掃了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