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三)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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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自幼熟讀史書,一瞬間便明白過來。君臣嫌隙、功高震主、兵權旁落,總有一個歷史套的上來。但她這一刻想到其他事,反而不傷春悲秋。只盯著薛弋寒問:“薛璃呢?”。
薛弋寒沒料到薛凌問起這個。這一年多來薛凌跟他多有不和,但臨別在即相見無期想著該有千言萬語,卻不想薛凌並無父子情長,反倒開門見山的問“薛璃呢”。薛弋寒頓了頓仍是實話實說:“他已去了安全的地方,他日你若。。。”
話未說完,薛凌手中的地圖就砸到了他臉上。
薛弋寒在薛凌面前絕不是慈父,他治軍嚴苛對自己的兒子更是格外伺候。稍有不合心意鞭子就抽到了身上。但幾個心腹向來是哄著薛凌長大的,千嬌百慣之下,皮肉之苦也入不得腦子疼幾天就忘了。若不是一年多前的事,父子斷不至於生分至此。
可及時生分至此,他仍是那個鐵血將軍,為官為父,薛凌從不曾如此失態。
不等薛弋寒開口,薛凌卻一手把頭上髮簪拔了下來跌在地上。一頭青絲傾瀉而下,面無表情的問他:“薛將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薛璃去哪了?”
薛弋寒也勃然大怒:“薛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薛凌乾脆扯了一把頭髮遞到他面前問:“我在說什麼,薛將軍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嗎?我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薛家倒了難道我就活的成?今夜要逃的是我還是薛璃?是我還是薛璃?”心底那一點為人子的恐懼讓薛凌不敢聲嘶力竭,但語氣已重的不像十四歲的少年。她盯著薛弋寒,心頭眉間都是怒意。新仇舊恨重疊,眼前盡是發冠釵影搖曳。
薛弋寒突然就笑了,真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好兒子。笑著笑著又有些哽咽。他保不得,保不得兩全。但他總不能把薛璃丟出去。只能是薛凌,只能是她。念及此,索性笑著跟薛凌講:“落兒朝堂如戰場,你弟弟早幾日便不在了。你回去收拾東西走吧。”
薛凌滿腔都是憤恨盯著眼前這個男人,眼淚止都止不住。她從小就這樣,根本不想哭,一激動卻是滿臉都是眼淚。不知道是不是隨了她早死的娘。
薛弋寒盯著眼前的姑娘,半月之前他還不曾想過薛家要倒在他這一代。相反,他看薛凌,比看少年的自己更得意。除了自己自幼手口相傳,七八個主將更是沒一丁點藏私。邊關雖日夜不得松弦,但到底戰事未起,日常巡邏操練之餘,薛凌就成了練兵場消遣,誰都能教個一招半式。她又承了薛家固有的倔強性子,一被人推倒,就沒日沒夜的不放鬆非要砍回來。兩歲執劍,三歲勒馬。旁人是句阿諛,熟人方知此言不虛。
等薛凌五歲的時候,三朝太傅道原太子已出師再無可授非要告老還鄉養著。先帝久留不允只得任其雲遊。卻不想老頭一轉身去了薛弋寒的地兒非說清淨要躲幾年。
先帝年幼時,薛弋寒曾伴讀。算來老頭也是薛弋寒恩師,故而薛弋寒不敢怠慢,秉了先帝以謀士待遇供著。這一供著,老頭反而不好意思,魔爪就伸到薛凌頭上。成日的之乎者也謀定後動。給薛凌本就容易挨鞭子的歲月多添了幾分容易,一月裡少不得半月的日子罰在練武場。文武皆是大家,薛凌就真真正正的長成了他心目中的兒子。以至於他叫落兒總有些晃神。
落字是柳玉柔懷胎時便定下的。薛弋寒極希望是個兒子。薛家到他這代已是單傳,他成婚又晚,武將哪能沒個兒子。偏柳玉柔見天的祈禱是個女兒。她弱弱的倚在薛弋寒懷裡叫他:“弋寒,是個女兒就好了,女兒不必上戰場”。然後又抬起臉來看他“叫落兒吧,當日弋寒銀錢不落,我怎嫁與夫君”。
薛弋寒看的懷裡嬌娘暖軟,一腔春水柔情再不管什麼三代單傳,只顧著重複:“好好好,就女兒,就女兒,生十個八個女兒。”
柳玉柔真的生了個女兒,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