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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巨大的木製書櫃佇立,浩如煙海的書籍在這裡安靜陳列,湫十輕車熟路地走到最後面兩排書架前,指尖點在一本古書的書脊上,稍稍一用力,就將那本書抽了出來。
入目是一些繁瑣而複雜的圖形字樣,並不是現今六界通用的文字,湫十光看扉頁上的十幾行小字都有些吃力,得一個字一個字辨認,拼湊,再從腦中裡組合成一句通暢的話。
藏書閣的書實在是太多了,若是一本一本翻下去,在鹿原秘境開啟之前,她可能都看不完一半。
所以湫十隻看扉頁上的那段文字,最多看完第一頁,覺得不是自己要找的就立刻換下一本。
即使如此,沒過多久,她的眼還是花了。
她倚在書櫃的邊角上,一隻手捧著書,一隻手點在眉心,逼著自己往下看。
這種時候,兩個時辰似乎過得格外快,轉瞬即逝。
湫十再一次擰著眉將手中的書放回原處的時候,腰間繫著的留音玉閃爍了幾下,隱隱發燙,泛出溫潤的光。
湫十手指尖微不可見地蜷了蜷,一點靈力躥進留音玉里,感應到裡面那道氣息後,她原本靠在書櫃邊的脊背挺直了些,黑白分明的美目裡閃過詫異的神色。
秦冬霖身上的劍意實在是太有標誌性了,她根本無需仔細分辨就知道是他。
從前,兩人聯絡,十次有九次半是湫十主動找的他,剩下半次還多半是他實在被煩得不行了,遭不住才回了她,這次程翌的事發生後,就更不用多說,他直到現在都沒給她什麼好臉色,湫十用留音玉聯絡他,他直接就當沒她這麼個人。
秦冬霖是個妥妥的修煉狂魔,留音玉這種東西在他眼裡礙事得不行,要不是湫十耳提面命很多次,他身上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東西。
這回破天荒聯絡她,肯定有重要的事。
湫十取下留音玉,見那邊沒有聲音,試探性地從喉嚨裡嗯的一聲,小聲喊:「秦冬霖?」
「是我。」這一次,流暢而冷然的聲線清晰地傳到湫十的耳朵裡,秦冬霖言簡意賅:「你人在哪?」
「我?」湫十反應過來,一雙脈脈淚眸在眼前的書櫃上掃了一圈,有些頭疼地摁了摁太陽穴,道:「在主城的藏書閣裡待著,翻了半天的遠古史籍,提到過鹿原秘境的都對不上。」
「一刻鐘後。」秦冬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我上去。」
沒等湫十回味過來,手掌心裡躺著的留音玉已經沒有動靜了。
白棠院外,明月看著不遠處挺拔如青竹的男子背影,身體僵得跟石頭一樣。
秦冬霖難得穿了一身白衣,人如陌上玉,肩窄腰痩,蕭蕭肅肅,人站在那,便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天地間的一柄劍。
妖族重血脈,高位者的威壓對低位者來說,無異於壓了一座大山在兩邊肩膀上。
明月腿都在打顫。
秦冬霖不常來主城府,作為流岐山的少君,他每天要忙的事情絕對不比宋昀訶少,該接手的一樣也逃不過,同時還得兼顧修煉,一天恨不得掰成兩天來過,見了湫十就頭疼,主動現身到她跟前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秦冬霖悄無聲息出現在白棠院院門口,明月將他往裡迎,他淡漠地搖了下頭,目光凝著,落向西南方。
明月順著他的目光一望,眼瞳微微一凝,不敢言語。
那是已經被夷為平地,這幾日正在重修的東蘅院。
血脈低微者感覺不到殘留著空氣中的極淡的一股氣息,秦冬霖卻能清楚的捕捉到。
那條黑龍的氣息,宛若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附近,久久不散。
半晌,秦冬霖瘦削分明,顏色寡白的長指不緊不慢抬起,點至半空,一股無形的氣浪將他的衣衫袖擺吹得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