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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同里老街坊多，雖然這一兩年陸陸續續搬出去不少人，但大部分人都選擇留在原地。江心在這生，在這長，幾乎是一路打招呼過去。
大家都很熱情好客，逮著龍鳳胎新鮮，一個勁誇江心好福氣。
平野和水竹都是人來瘋，有人誇更是瘋，站在過道里載歌載舞，幼兒園學的那點存貨倒個乾淨，贏得滿堂喝彩。
江心看了都臉紅，和王奶奶瞎聊。
老太太慈祥，握了她的手說：&ldo;你有福氣啊。&rdo;
江心也覺得自己有福氣，她打去餘安後樣樣都好，笑著說：&ldo;大家都有。&rdo;
王奶奶擺擺手，她活到這個年紀，什麼沒見過，說：&ldo;你別聽人家說，其實在哪都一樣，能把日子過好就行。&rdo;
北京嘛，多少外地人擠破頭想留下，江心當年反其道而行，不知道多少人明裡暗裡說酸話。衚衕太窄，其實和農村沒什麼兩樣，有什麼秘密都是藏不住的。
江心從沒覺得自己太瘋狂，她只是在當時做了一件想做的事。但老太太有智慧，推心置腹道：&ldo;你現在成家就很好，人吶，有個家，在哪都行。&rdo;
人上年紀要講古，說著說著都是往事。
江心像最普通的孫輩一樣承歡膝下，聽了一肚子，準備回頭寫在新文裡。
程文東本來就是長袖善舞的人，跟誰都能打成一片，以為能趁機打聽到一些老婆的童年趣事，結果越聽火氣越大，要不是不合適，能回去把老丈人挖出來罵一頓，這是人能幹的事嗎？
都是長輩，說著說著不自覺教訓起來，語重心長說：&ldo;江心這孩子，打小過得不容易，你別看她孃家沒人啊，要是欺負她，我們也不會放過你的。&rdo;
這話江心雖然沒能聽到，但有幸聽到程文東的轉述，也是感慨萬千，眼眶微紅。
眼見要半夜，小巷裡的人漸漸散去，夫妻倆抱著孩子回酒店，邊走，江心邊給程文東指，說：&ldo;陳爺爺人很好的，有一次我爸連門都不給我進，在他們家住了三天。王奶奶家的白菜包子是一絕，他們家祖上特別闊，據說半條街都是他們家的。瘸子叔的腿是救一個孩子傷的，他原來有媳婦，後來離婚的，其實那位嬸嬸人也很好的，就是過不來……&ldo;
有些話，從前程文東也聽過，現在再聽一遍，栩栩如生得好像參與過她的從前，騰出手來牽她說：&ldo;挺神奇的。&rdo;
那些日子裡，江心一定沒想過，自己將來會有一天帶著丈夫和孩子，走過這些熟悉的地方。
江心確實沒想過，她從前更多設想自己會孤獨終老，畢竟有些東西不是渴望就能擁有的。
沿著錯綜複雜的衚衕，拐出來就是大馬路，衚衕小學、衚衕中學，江心一樣一樣給他指，抱著孩子都不嫌累。
程文東問：&ldo;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rdo;
其實打車回去快得很，人有時候要的就是那個感覺。
江心看到路邊的長椅停下來，拍拍蠕動的女兒，說：&ldo;那坐一坐吧。&rdo;
這兒也都是回憶。
她用下巴示意說：&ldo;我有一次餓得睡不著，就一直在這裡走來走去，有個賣紅薯的爺爺給了我一小塊紅薯，特別甜。&rdo;
其實去掉皮都沒有多少，但卻解了她的飢餓，甚至多年後都難以忘記。
程文東鼻子動動，笑出來說：&ldo;巧了，看看這位大爺是不是從前那位吧。&rdo;
香飄萬裡，江心嗔笑道：&ldo;少說十來年，人家也該頤養天年了。&rdo;
